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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两丈外垂着一重薄纱,之后不远,隐约看见有一张很精致,很华丽的床,锦帐低垂。

  安富接说道:“简直就是一个小妖精,既可爱,又可怕──”

  凤栖梧目光回到安富而上:“你不是跟她私下勾搭上吧?”

  安富一怔,好像现在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,闭上嘴巴。

  凤栖梧冷笑:“畜牲──”

  安富面色一变,眼角肌肉颤抖了几下,但仍然紧闭着嘴巴。

  凤栖梧转问:“她怎会倒在这里?”

  安富没好声气应道:“你问我,我问那个?”

  凤栖梧嘟喃道:“她既然是安顺的宠妾,杀她的当然不会是安顺,莫非已经有人先我一步闯了进来?”

  安富冷笑道:“我们兄弟耳目一向很好,这一个密室在连云庄虽然人所共知,却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地方。”

  凤栖梧不能不同意,接问道:“那事情如何解释?”

  安富道:“老二他一定知道。”

  “那他为什么不说?”

  安富想不透,只是道:“也许他要说的了,给你闯进来……”

  话未说完,鲜血已涌到了他脚下,他看在眼内,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,竟然接不上话。

  凤栖梧也看在眼内,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不舒服,转问道:“婷婷呢?她在那里?”

  安富倒退一步:“她一直给囚在这里,也只是她一个人……”

  凤栖梧冷笑道:“你不是要告诉我,地上这个女人就是婷婷──”

  安富苦笑了一下,又倒退一步,凤栖梧一把将他抓回来:“好了,玩笑开到这里,快说,人在那儿?”

  安富吸了一口气:“我没有跟你开玩笑,除非安顺在我外出之际将她送到了第二个地方。”

  “哦──”凤栖梧沉声道:“连云庄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?”

  “没有。”安富又叹了一口气。

  凤栖梧的刀又出现在安富眼前:“我没有心情,也没有时间听你胡诌。”

  安富道:“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,我毫不知情,你就是一刀将我的头砍下,也是这句话。”

  凤栖梧看得出安富不像在说谎,安富目光又落下,道:“这件事肯定绝不这么简单,那有这样的尸体。”

  凤栖梧紧抿着嘴唇,一声不发。

  安富接又道:“你看,这具尸体像什么?”

  凤栖梧从咽喉里道:“应像什么?”

  “蛆虫──”安富的口腔发苦:“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尸体。”

  凤栖梧目注安富,冷笑:“不是说她是一个小妖精?”

  安富一怔,凤栖梧又道:“我也从未见这一个流这么多血的人,这简直就像是一具用血涨大的躯壳,所以血才蓄得这么多,也所以现在血都流出来,肌肤立即萎缩皱折。”

  安富又一呆,那剎那他突然像省起了什么,呻吟道:“不会的……”

  凤栖梧看在眼内,方待问,一声呻吟又入耳。

  这不是来自安富,也根本就是从床那边传来,凤栖梧一听,霍地转首,目光一亮,脱口呼道:“婷婷──”

  没有回答,凤栖梧一把推开安富,纵身跃前,靴下曳着两缕鲜血。

  云石的地面溅开了几朵血花,凤栖梧身形一落,一刀削出,削开了那重薄纱,再一挑,那被削下的一片薄纱一片飞雾也似飘落在血海中,眨眼被染红。

  安富半边身子的衣衫已被鲜血湿透,他心神恍惚,冷不防给凤栖梧一推,立时被倒摔在血海中,在怜怜那个人头之前。

  怜怜的眼睛仍然睁大,眼瞳中一片空洞,一样有如白痴的空洞。

  安富完全不能够从这双眼睛看出怜怜临终那剎那是什么感受,但这双眼睛却彷佛仍蕴藏着某种魅惑,诱使安富继续看下去。

  安富的视线才与这双眼睛接触,心头便一阵迷惘,怜怜与他之间的好些事都不由涌上来,每一件都是那么刺激,那么诱惑,就像怜怜生前赤裸的身躯。

  纤巧的腰肢,丰满的胸膛,浑圆的小腿,但怜怜最令人迷恋的却是她的脸,以及浮现在那脸上的神态。

  她的脸很美,神态在多人的时候像一个贞妇,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却像一个小妖精,传说中那种迷死人没命赔的小妖精。

  只有亲身经验的人才知道那张脸的神态变化竟然会那么复杂,那么狂野,那么诱惑。

  怜怜是安顺的,安富很清楚,在安顺不在家时,他还是不由自主找到去,虽然每一次动念之际总是深感不安,但这种不安,很快就被怜怜那种强烈的诱惑驱散。

  他的年纪已不青,对女人的兴趣也已没有那么大,性格亦较为冷静,却竟然禁受不住怜怜那种诱惑。

  怜怜是怎样动人,怎样可爱的一个女人,也可想得知。

  这个女人在生的时候显得是那么不寻常,现在死了,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。

  安富本来恶心得要吐,可是现在却变得有如一个傻瓜,看他脸上那种神情,若是那双手没有断去,只怕还会把怜怜的人头捧起来。

  鲜血在灯光下闪光,怜怜那双眼睛也一样,那种光看来都那么诡异。

  凤栖梧若是留上心,不难发现那双眼睛就像冰石一样,而现在他只要回过头来,亦不难发现安富的眼神亦变得白痴般没有生气,白痴般空洞。

  而他再留心,更就会发现,安富这双活人的眼睛与怜怜那双死人的眼睛并没有多大分别。

  但即使如此,他也绝不会想到那许多,绝不会想到事情以后会变得那么恐怖。

  现在毕竟才只是开始,无论多么可怕的事情,在开始的时候总是不会太惹人注意。

  除非那个人本就是一个不寻常的人,慧眼天生,看得到很远很远。

  凤栖梧现在仍然是一个很正常的人。

  他没有回头,整副心神现在都放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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