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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沈勝衣無言歎息,紅綾那邊道:「沈大哥不要再多說了,我和其他人都很明白,你是不要我難受,可是在決定這件事之前我已經考慮清楚,絕不會後悔,也準備接受任何打擊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我只是本著查捕頭的主意,希望能夠將這件事以比較和平的方法解決,現在怎樣便怎樣,也實在無話可說的了。」

  金龍堂主也沒有再說話,吸氣,再握拳,骨節響聲更急烈,就像是鞭炮也似的。

  沈勝衣似乎無動於衷,衣衫卻無風自動,袖揚處,右手露出來,扣著的兩枚接近透明的暗器寒光一閃。

  金龍堂主的目光同時一閃,忍不住又道:「你還有這種暗器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這是黑狗用的暗器。」

  金龍堂主道:「黑狗用的暗器你當然也能夠用,只是你與黑狗好像是同一類人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我已經說過這並不是一場公平的決鬥,任何有助解決這一場決鬥的兵器暗器辦法我都會使用,以擊倒敵人為原則。」

  金龍堂主大笑道:「好一個名俠,我總算見識到了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你大概還沒有忘記我就是以這種暗器射殺貴妃。」

  金龍堂主道:「這筆賬也本該由我來算的。」

  沈勝衣說道:「那你小心這種暗器好了。」

  金龍堂主冷笑道:「你若是以為我恐懼這種暗器你可就錯了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我只知道這種暗器比一般的更難防備,對這一戰很有幫助。」

  金龍堂主一張臉猛地沉下來,道:「難怪你能夠活到現在,這些年來你到底做過多少不擇手段的事情?」

  沈勝衣道:「我也是只記得那是有此需要,而事後我也絕不會為此難過。」

  「也正如這一次,只要你能將我擊倒,別人只會大聲叫好,絕不會計較你用的是什麼手段。」金龍堂主咬牙道。

  沈勝衣道:「應該就是了,而我也絕不會計較這些。」

  金龍堂主道:「你現在可以動手了,還不施用你的暗器?」

  沈勝衣道:「我知道在什麼時候用的,你小心了。」

  金龍堂主冷笑道:「天殘門對暗器一向有研究,尚且逃不過你的暗器一擊,我當然非要小心不可了。」

  話聲一落,他的腳步開始了移動,不太快,卻是一定的距離,骨節又響動起來,令人聽來魄動心驚。

  沈勝衣沒有隨著移動,只是目光隨著轉,到金龍堂主走出了七步他才走一步,那一步之間,全身上下呼應得非常緊密,簡直就無懈可擊。

  金龍堂主當然看得出,沈勝衣也一樣看得出金龍堂主就像是一隻刺蝟,已作好準備,應付任何突然的出擊。

 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,也齊皆凝神靜氣,這一戰,絕無疑問是驚天動地的一戰,對練功之人當然有很大的誘惑。

  只有紅綾,抱著花名冊頹然坐了下來,頭亦垂下,眼睛雖然也是望著那邊,眼神卻是那麼的呆滯,眼珠子仿佛已凝結成兩顆石珠子。

  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,實在不難令人懷疑這雙眼睛是否還能夠看見東西。

  她的心情也絕不難明白。

  風急吹,金龍堂主終於在風中飛舞,有如神龍經天,「金龍探爪」,伸手往沈勝衣頭上折下,這一動聲勢並不怎樣驚人,而動作之美妙卻是很少見。

  沈勝衣的動作一樣美妙,也同時飛舞在半空中,金龍堂主一抓再抓都抓他不著,他的劍隨即到了眼前。

  金龍堂主雙掌立時一拍,在他拍實之前,沈勝衣的劍已經撤回,他雙掌也沒有拍實,刹那一變,抓著沈勝衣的劍,沈勝衣一面閃避一面還擊,身形兵器混成一體,毫無破綻,用劍用到他這個境界的人實在不多,但內功練到金龍堂主那個地步的人亦一樣少有。

  金龍堂主吸氣吐氣,也不見怎樣動,一個身子便翻騰在空,出手十七招攻勢。

  沈勝衣應付得並不易,但仍然能夠保持三成攻勢,兩個人的動作看來雖然很平淡,卻已看得旁邊的人捏了一把冷汗。

  他們的攻擊非獨出人意料,速度、角度亦是在他們意料之外,不過片刻,彼此身上幾乎每一寸都已會被對方攻擊,但都沒有被擊中。

  汗從沈勝衣的額上淌下來,金龍堂主亦沒有例外,這是他從來沒有的情況,他沒有在意,這下子信心不由得動搖起來。

  沈勝衣內功雖然沒有他的好,但勝在年輕,而且生活也非常正常,這許多優點已足以彌補他的缺點,再說他終年在江湖上奔走,在刀鋒下打滾,臨敵經驗的豐富只怕沒有多少人能夠及得上。

  這些年來金龍堂主卻是一直在養尊處優,已很少出手,以金龍堂高手之多,勢力之大,組織之秘密,能夠闖到總壇的人可以說一個也沒有,他雖然沒有一天歇下來,不停的苦練,到底只是死功夫,沈勝衣的卻是活的,這死與活之間又已有一段距離,兩人的武功也因此而更加接近。

  沈勝衣交手下來,立即便發現了金龍堂主的弱點在缺乏實際經驗,可是他並沒有因此而輕視金龍堂主,出手反而更加小心。

  金龍堂主看出沈勝衣的小心,也因此更覺得這個人的可怕,這種可怕的感覺也已不知多少年沒有出現過,這時候突然出現,在他的感覺,當然是既突然而又陌生,他的信心也因此而更動搖。

  沈勝衣仿佛並無所覺,雖然能夠爭取更多的攻勢,卻仍然保持三成攻勢,也因此他有足夠的時間來觀察,金龍堂主的招式變化,他是一個聰明的人,也是一個武學的天才,任何招式,儘管變化怎樣快都難以逃過他的眼睛,而任何招式只要用上第一遍他便能夠抓住其中的破綻,予以破解,除非他根本沒有出手的時間。

  好像金龍堂主這種高手當然不能夠與一般人相提並論,他所用的招式儘管變化不多,也比較簡單,卻已是化腐朽為神奇,沒有足夠的時間觀察,根本不能夠找到其中的破綻所在,沈勝衣很明白一般高手與金龍堂主這種高手的分別,所以他不急著搶攻,將時間用在觀察上。

  金龍堂主看出他的心意,也看出這樣下去只要招式重複,沈勝衣致命的一擊便立即會攻進來,可是他怎能肯定自己的攻勢不會有重複的招式。

  他忽然發覺原來自己的記憶力早已衰退,那種可怕的感覺又深了幾分,但他的攻勢仍然沒有停下,只是緩下來,也變得更加完整,他當然知道這雖然有助他的記憶,卻也有害處,沈勝衣將會因此而看得更清楚,領悟得更多,除非不發現破綻,否則,攻擊也一定更加淩厲。

  他也當然想用幾下子重擊,將沈勝衣擊倒,省得麻煩,沈勝衣卻避重就輕,儘量避免與他拚命,這除了沈勝衣已掌握這一戰的必勝之道,也沒有其他解釋的了。

  這樣下去,到底能夠維持到什麼時候?金龍堂主實在有些懷疑,他其實已無意與沈勝衣拚命,他就是那種人。要拚必須有相當把握,拚下來也必須不要傷得太重,否則便一些意思也沒有,而且他還要應付其他那麼多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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