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黃鷹 > 天蠶再變 | 上页 下页
二〇


  她已經盡量小心,也知道與那些唐門弟子已經失去聯絡,一切要靠自己的努力。

  地面到處積水,每一腳踩下去,都像踩進陷阱中,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,唐寧討厭的就是這種感覺。

  再過前面是一大片積水,當中浮著一截枯樹,唐寧目光落在那截枯樹上,身形拔起,也就向那截枯樹掠去。

  她是打算落在枯樹上,再藉枯樹之助橫越那一片積水,那知道身形落下,那截枯樹竟然往下沉去。

  積水下竟然是一片浮泥,唐寧半截身子立即陷進浮泥中,她驚呼掙扎,越掙扎身子下陷得便越快!

  她也知道再這樣掙扎下去,很快便沒頂,連忙放鬆身子,但仍然繼續下沉,只是慢上了很多。

  卻就在這個時候,一條巨蟒突然在一側草叢竄出,向她陷身的地方游竄過來。

  也不知那邊積水不是實地還是那條巨蟒能夠在浮泥上游竄,那條巨蟒非獨沒有陷下去,而且迅速的接近。

  唐寧不由得面色大變,眼看那條巨蟒血盆大口張開,越來越接近,突然一下急激的破空聲響,一截六七尺長的樹枝飛射過來,疾射進那條巨蟒的口中,將那條巨蟒撞得飛離了水面,釘在丈外的一條樹幹上。

  那條巨蟒鮮血狂噴,不住翻騰,觸目驚心。唐寧驚魂甫定,目光及處,喜極而呼:「雲飛揚!──」

  雲飛揚正立在那邊,應聲:「接著──」接拉下一條粗長的樹籐,拋向唐寧。

  唐寧接在手中,與雲飛揚奮力一牽同時,從浮泥中脫出,飛向雲飛揚那邊。

  雲飛揚探手抓住了唐寧的肩膀,唐寧的身形才穩定,隨即撲進雲飛揚懷中,哭了起來。

  她雖然倔強,到底是初出江湖,在唐門也無疑公主一樣,幾曾受過這種驚嚇,也到底是女孩子,對這一類的東西,有一定的恐懼。

  雲飛揚明白她的心情,但她這種突然的舉動還是令他非常意外,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,只有擁著她,等她的情緒穩定下來。

  好一會唐寧才停止哭泣,仰首望著雲飛揚。「你怎會在這裡的?」

  雲飛揚道:「這是必經之路。」

  唐寧好像這才省起來,訥訥地接道:「我知道──」

  雲飛揚道:「我卻是現在才知道你已經追蹤到這裡來。」

  唐寧道:「我可是走在前面。」

  雲飛揚微笑。「這之前我以為已經將你們完全擺脫的了。」

  「那有這麼容易?」唐寧一皺鼻子。

  雲飛揚搖頭。「你們還是在懷疑?」

  唐寧道:「我早已相信你不是那個人的了,否則你不會一再救我性命。」

  雲飛揚方才再救她一命,那不是說她方才相信,話出口,她才知道又說錯。

  雲飛揚彷彿沒有在意,只是道:「本來就不是。」

  唐寧接道:「我本來不該再懷疑的,那個人擄去我爺爺的時候不錯沒有傷害我們的人,而且說只是借我爺爺一用,可是看他對付其他門派,卻完全不是那回事,那該是同一個人,你卻是怎樣看也不像一個那麼心狠手辣的人。」

  雲飛揚笑問:「在找到我之前你們應該會在武當山附近打聽。」

  唐寧道:「我們打聽得到的是你沒有離開過武當山附近,輪流替附近的貧民百姓醫病,但我們懷疑你根本已考慮到有人找到來,串通那些人──」

  雲飛揚截道:「你們的疑心倒大。」

  「我們現在不是相信了!」

  「這我才放心。」

  「我可是怎也不放心。」

  「因為你爺爺──」

  「要看到他平安無事我才放心得下,所以──」

  「他若是有事,你擔心也沒用,沒事始終會平安回來,那個人聲明借他一用,說不定真的有借助他的地方,事後會將人平安送回來。」

  「你是指讓我在家中等候?」

  「江湖險惡──」雲飛揚語重心長地。

  「苗疆尤其不易去是不是?」

  「你知道我要去苗疆了?」雲飛揚隨即一笑。「當然知道的,這也是通往苗疆唯一的路。」

  「我可是不明白,事情怎會與苗疆有關,武當派的天蠶功難道是由苗疆傳出來?」

  雲飛揚沒有作聲,唐寧的看他接道:「這若是真的,可叫人意外。」一頓隨又自言自語地:「這的確是一個大秘密,難怪你不肯說出來,可是你放心,我是絕不會告訴別人的。」

  雲飛揚只有苦笑,唐寧想想又道:「以我所知苗疆並沒有出過甚麼高手。」

  雲飛揚道:「以我所知也沒有。」

  「天蠶功是武當派所有已經很多年的了,我實在不明白。」唐寧轉問:「不可以隨便說的?」

  雲飛揚正色道:「要說的時候一定說。」

  「你答應長輩保守秘密?」唐寧頷首。「應該這樣的,唐門的秘密,我也是不會漏出去,」雲飛揚道:「你明白最好。」

  「現在我更加相信你了。」唐寧很認真的。「你放心,我絕不會再強迫你說出來。」

  雲飛揚道:「那你是答應回去了?」

  「回去?」唐寧立即嚷起來。「我只是答應你保守天蠶功的秘密。」

  雲飛揚方要說甚麼,唐寧又嚷道:「不管怎樣,無論去什麼地方我都是跟定你的了。」

  「苗疆地方──」「無論怎樣凶險,有你在,我是甚麼也不怕,而且我有足夠照顧自己的本領?」她目光隨即落在方才陷身的那些浮泥上。「方纔我是沒有經驗,以後不會有同樣事情發生的了?」

  雲飛揚苦笑,唐寧接道:「無論甚麼事,有關武當的我都不會漏出去,我答應了的一定做到,這你也沒有信心?」

  「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──」

  「那你是答應我跟你一塊兒的了。」唐寧又叫又笑的。

  雲飛揚一個頭差一點變成兩個,眼前這個女孩子跟他初出江湖的時候並沒有太大分別,而且比他要衝動得多,苗疆此行肯定是危機四伏,他自顧也頗成問題,帶著唐寧在身旁,實在不敢想像。

  他不由搖頭。「你還是──」

  唐寧立即嚷起來。「我是怎也不離開你的了。」

  她隨即偎近雲飛揚,也隨即發覺一直就靠在雲飛揚懷中,「嚶嚀」一聲,倒退開去。

  雲飛揚詫異地問:「甚麼事?」

  唐寧一張臉已紅到脖子去,雲飛揚看在眼中,總算明白,岔開話題。「我忘了你一身泥污,沾著不舒服──」

  唐寧聽著目光往雲飛揚身上一轉,臉兒更紅,雲飛揚也這才留意到由於唐寧偎在懷中,衣服上亦沾了不少污泥。

  他唯有裝作若無其事,接道:「來路那邊不是有一條溪流──」

  唐寧截道:「你還沒有答覆我──」

  「我在考慮,考慮清楚了一定給你答覆。」

  唐寧所以很放心浸身溪水裡,她絕對相信雲飛揚絕不是那種言出不行的人,也絕對相信就是雲飛揚不答應,只耍她苦纏不休,也始終會纏到去。

  雲飛揚卻是早已考慮清楚,也沒有食言,將答覆留下才離開。

  答覆是留在地上,這當然大出唐寧意料之外,她看到地上留字的時候,那裡還有雲飛揚的蹤影。

  她呆了好一會,還是追進樹林去,這當然也大出雲飛揚意料之外。

  他看見唐寧脫出浮泥後驚恐流淚,以為經過這一次挫折,唐寧不會再輕身犯險,不知道唐寧所以流淚只因為有他在,若是只得一個人,沒有哭訴的對象,眼淚未必會掉下來。

  再說唐寧若不是那麼固執,也不會追到這兒,既然已追到這兒,又怎會一些挫折就此罷休!

  再進入古樹林,陰陰森森,唐寧難免提心吊膽,受過挫折,也當然懂得處處小心,步步為營,過古樹林,進入山區,到處山明水秀,並不像傳說中那麼恐怖。

  一路上人跡全無,十多天下來,雲飛揚都是獵些山雞野免充飢,由於趕路,再加上更惡劣的環境他也曾遭遇過,也不覺得甚麼。

  他只是奇怪這附近竟然沒有人居住,不知道他走的是名副其實的捷徑,直達苗人聚居的後方,也是苗人的禁地,那個古樹林是天然屏障。

  連唐寧那種高手也險些為浮泥所陷,一般人要經過那個古樹林又談何容易?

  雲飛揚是忘記了自己是年青的一個高手。

  他還是停下來,停在一個大湖的前面。

  那個大湖相當寬闊,左右望不見盡頭,只是前面隱約看見峰巒起伏。

  已經接近黃昏,雲飛揚仍然利用入夜前這一段時間折下了幾條碗口粗大的樹幹,再以樹細扎,成了一個木排。

  翌日拂曉,雲飛揚划著木排越過大湖,蕩向對岸。

  湖水清碧而平靜,木排柔順的滑過,就連那水聲聽來也非常悅耳。


虚阁网(Xuges.com)
上一页 回目录 回首页 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