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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


  「沒有──」李武說得很肯定。

  「那麼這隻玉指環哪兒來的?」司馬峰冷笑。

  「在街上買的。」李武的聲音已有些不穩。

  「還在狡辯?」司馬峰鐵青著臉,道:「我清楚記得,這隻玉指環是戴在那個老頭兒的右手食指上的。」

  「我們沒有殺他。」李武堅決否認。

  司馬峰鬆開手,冷笑道:「這件事,回到谷裏,由主人處置,你們要分辯到時再分辯。」接著一拂袖,回身就走。

  李武、江群看著司馬峰走遠,臉色一變再變,李武恨恨地道:「司馬峰與我們一向有心病,回到逍遙谷,一定沒有你我分辯的餘地。」

  「那你看我們應該怎樣?」

  「這兒方圓百里,都有逍遙谷的耳目,逃走是很難成功的了。」李武一咬牙道:「唯今之計,就是通風報訊──」「給誰?」

  「燕沖天!」李武握拳道:「讓他先下手,擊殺司馬峰,我們便可以平安無事了,這一著,既可以脫身,又可以報大哥之仇──」江群一言驚醒,目光大亮。

  ***

  李武、江群打的是好主意只可惜傅玉書就留在燕沖天的房間之內。

  傅玉書這樣做,完全是為了消除燕沖天的疑念,不讓燕沖天再外出查詢其他的人。

  這卻苦了李武、江群,他們守候了好一會,始終都等不到機會。

  最後他們終於想到了倫婉兒。

  一張繫著字條的石塊於是就扔進了倫婉兒的房間。

  這已是初更將盡時分。

  也就在這時候,傅玉書出了燕沖天的房間,他是聽到了司馬峰在房外發出的兩聲鳥叫。

  傅玉書一聽李武、江群殺了那個老頭兒,再知道兩人的舉止有些失常,就知道事情有變,他當機立斷,立即吩咐司馬峰去殺李武、江群,自己亦馬上趕返燕沖天的房間,以免李武、江群將消息通知燕沖天。

  他回去看見燕沖天並無任何異樣,才放下心來,但為了以防萬一,他仍然採取一個最安全的辦法慫恿燕沖天立即動身。

  「以他的口才,又怎會說不動燕沖天。」

  ***

  李武、江群將字條扔給了倫婉兒,亦鬆過一口氣,哪知道才進房間,就發覺司馬峰已等在房中。

  司馬峰出其不意,只一掌,就切斷江群的咽喉,接著一抓亦將李武的咽喉扣住!

  「你們方才去了什麼地方?」司馬峰喝問。

  李武膝撞司馬峰膀下作答,他的腳才抬起,咽喉已經被捏斷,爛泥一樣倒下。

  他的嘴角仍然有笑。

  看到這笑容,司馬峰不禁由心一寒。

  ***

  ──金刀司馬乃是假冒,本人已被殺,埋在後山左數第三株白樺樹下,勿告傅公子。

  字條上只有這些字,這已經足夠,倫婉兒現在就在那株白樺樹下。

  泥土已被她翻開,露出了一具屍體,臉上的一道刀痕,正是那個老翁描述的模樣。

  ──這才是真正的司馬天!

  倫婉兒看著那張臉,打了一個寒噤。

  白樺樹旁插著一支蠟燭,搖曳的燭光下,那張臉更顯得恐怖。

  倫婉兒恐懼的卻不是這張臉,而是另外一張很英俊、很親切的臉。

  金刀司馬既然是假冒,傅玉書卻極力為假的司馬天辯護,甚至還說在上武當山之前曾見過司馬天一面。

  這說明什麼?

  倫婉兒忽然感覺一陣錐心似的疼痛,在接到信之後,她原是想找傅玉書商量一下。

  畢竟她已是傅玉書的人,她信任傅玉書多過任何人,可是到她走到附近,卻遙遙看見傅玉書與司馬峰在交頭接耳,行動鬼祟。

  但仍然考慮再三,她才走來這裏,是誰扔出的字條她並不知道。

  現在她卻已知道字條上寫的完全是事實。

  剎那間她的感受實在難以言喻,她呆了一會,才知道恐懼,整個身子就像是燭火一樣顫抖在夜風中。

  她以顫抖的雙手捧著佩劍,無言將泥土掩上,然後往來路走回,步高步低,搖搖晃晃,那神情,就像是一個白癡。

  那腦髓在剎那間,彷彿已經被抽空。

  ***

  回到房間,倫婉兒才稍為好一些,心緒卻猶如亂麻,正不知如何是好,傅玉書推門進來。

  「婉兒──」傅玉書低喚一聲,仍是那麼的溫柔體貼,那麼的瀟灑脫俗。

  倫婉兒看著他,卻只覺得一陣陣的心寒,她說話已到了咽喉,卻始終說不出。

  傅玉書輕擁著倫婉兒的肩膀,道:「你的臉色好像不大好,怎麼不早些休息?」

  倫婉兒眼淚盈眶,卻忍著不讓流下,傅玉書輕撫著她的臉頰,道:「是不是擔心我會有危險?」

  「你會有危險?」倫婉兒的語聲在顫抖。

  「也許會有的。」傅玉書看不出有異,道:「聽說,去逍遙谷的人,大都是九死一生──」

  倫婉兒脫口道:「那師父──」

  「婉兒,我跟師叔離開了之後,你就留在這裏安心等我們回來,我已經吩咐金刀司馬小心侍候你了。」

  「金刀司馬?」

  「這人心地還不錯,跟我總算還談得來。」

  倫婉兒不屑地望了傅玉書一眼,傅玉書並未在意,接道:「你有了孩子,一定要小心珍重。」

  倫婉兒頓時如遭雷殛,淒然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她嘆息接道:「將來孩子出世,命運就跟我一樣,不知做武當的人,還是做傅家的人。」

  傅玉書一點也聽不出話中另有所指,笑一笑道:「什麼人也好,你一定要答應我,無論如何,都要好好地保存我們的孩子。」

  倫婉兒點頭道:「時候不早了,你還是回去吧。」

  「婉兒,難為你──」傅玉書由心嘆息。

  倫婉兒頭重得更低,道:「這些話,還是不要再說了。」緩緩轉過身子。

  傅玉書看著她,無限感慨,道一聲:「珍重。」還是退了出去。

  倫婉兒聽著門在身後掩上,才疾轉過身去,舉步又停下,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,滴濕了衣襟,與傅玉書由最初一見的種種情景一一浮現在眼前。

  燈光迷濛,淚眼迷濛,傅玉書的容貌突然變得猙獰,倫婉兒驚懼中恢復自我。

  更鼓聲從窗外傳進來,三更已將盡。

  倫婉兒越聽越心驚,想起了師父燕沖天的種種關切、愛護,想起了燕沖天現在的處境,終於一咬牙,走過去拉開門,奔向燕沖天的房間。

  ***

  燈未滅,房門半掩,人卻已不在。

  倫婉兒衝進房門,四顧一眼,看見桌上放著半杯茶,她的手摸在茶杯上,終於露出了絕望的神色來。

  茶冷如冰,燕沖天顯然已離開多時,說不定已經陷身虎穴了。

  ***

  夜已深,山洞中卻並不黑暗,每隔丈來遠,就有一盞奇異的石燈。

  那些石燈雕成各種飛禽走獸,也不知燃燒著什麼,散發出一種磷火似的,慘綠色的光芒來。

  傅玉書走在前面,走得並不快,就好像也是第一次進入,一面道:「司馬天就是看見雲飛揚他們走進這個山洞的,想不到洞中有洞,還有燈照明,看來我們只怕真的找對了地方。」

  他的語聲並不高,但仍然在洞中激起一陣陣回聲,燕沖天忙喝止道:「噤聲,這也許就是逍遙谷的進口!」

  傅玉書心中暗笑,但仍然閉上嘴巴。

  那個山洞異常幽深,轉了幾個彎,前面現出一道石門,將去路截斷。

  傅玉書在石門前停下,伸手推了一推,那道石門竟然就往上升起來,一陣陣「轟轟發發」的聲響隨即傳來,震耳欲聾。

  「奇怪!」傅玉書佯作驚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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