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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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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還要叫我小雜種,諸般侮辱又訓練什麼?」雲飛揚越說越氣。 青松的臉上仍然有一絲笑容,卻已顯得有些勉強,道:「以後我會吩咐他們在說話方面小心。」 「師父,我看你老人家以後還是看穩一點。」 「他們並不是小孩子,而且每一個都循規蹈矩,沒有什麼不妥。」 「沒有什麼不妥?」雲飛揚手一指青松,道:「這方面主持你就沒有我清楚了,就說執法堂赤松、蒼松兩位師叔,便已是外和心不和,暗地拉攏人手,倘若師父你有什麼三長兩短,武當派一定四分五裂──」 「住口!」青松突喝。 「我是為了武當設想──」 青松笑容一斂,道:「我只是知道一件事情。」 「是什麼事情?」 「你只是個下人。」青松一字一頓地接道:「武當派怎樣也好,都用不著你饒舌。」 雲飛揚整個人呆住,那副表情,像就被青松在小腹上重重地打了一拳。他實在想不到青松竟然會這樣說,可是他又不能不承認,青松所說的實在很有道理。 「這裏沒有你的事了。」青松接著喝一聲道:「出去!」 雲飛揚只覺得一股氣直沖咽喉,悶哼一聲,轉身奔了出去。 奔出幾步,卻又覺得這樣離開實在太無禮,腳步一頓,霍地回過身來,一抱拳,道:「師父,弟子告退!」 然後才轉身繼續奔出。 青松看著雲飛揚的背影消失,嘴角又綻出了一絲笑容。 是苦笑,遂又陷入沉思中。 *** 夜已深。 雲飛揚在床上輾轉反側,思前想後,始終都睡不著。 只要一張眼,他彷彿又看見那些師兄弟輕蔑的嘴臉,彷彿又聽到那些極盡侮辱的話。 他不由雙手抱著腦袋,整個身子都蜷縮起來。 小室簡陋,那張木床當然也不會太舒服,雲飛揚卻已習慣,只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實在不少,他受的侮辱也實在太多。 沒有燈光,從窗外潛心進來的月色,冷得就像是水,就像是冰。 風吹蕭索,吹來了遠處的更鼓。 二更鼓響。 *** 「二更!」雲飛揚就像是中了箭的兔子一樣,突然從床上跳起來。 一滾身,腳沾地,隨即將鞋子穿上,再一動,人已經掠至窗前。 他的動作突然變得如此靈活。 窗外無人,院中死寂,這時候,絕大多數的人已經在夢中。 他仔細看了一眼,閃身到門邊,輕輕將門戶推開,肯定了沒有人,才躡足閃出門外,反手將門關上。 然後他穿過院子,往後出走去,他居住的地方本就偏僻,一路走去,都再沒有其他房間。 院子再過,是一片小松林。 走過了這片松林,就是崎嶇的山野。 沒有路,對於雲飛揚來說,卻並無影響,他走在亂石草叢中,腳步始終那麼輕快。 他翻過了這一片亂石草叢,是一片平坦的草原,雲飛揚吁了一口氣,身形突然展開,箭一樣向前掠去。 他的雙腳彷彿並沒有沾地,身形簡直就像是凌空從草地之上掠過。 但武當派年輕一輩之中,以姚峰的輕功最好,但他現在若是在一旁看見雲飛揚的身形,一定會大吃一驚,一定會承認,年輕一輩之中輕功最好的並不是自己,是雲飛揚! 雲飛揚哪來這一身卓越的輕功? *** 夜風吹急,雲飛揚猶如禦風飛行,身形飛快! 掠過草原,再穿過一條崎嶇的山路,越過一片濃密的雜木林,在一片空地之上,雲飛揚終於收住腳步。 那片空地也有數畝方圓,三面樹木,一面斷崖,說秘密,實在是一個很秘密的地方。 雲飛揚腳步一頓,突然發出一聲長嘯,身形陡然往上拔起來,一拔竟然有三丈,掠上了一株大樹的橫枝上。 他腳一勾那條橫枝,以那條橫枝為軸,「霍,霍,霍」一連三個風車大轉身,身形才「呼」地飛離! 凌空又是三個翻滾,他的身形才著地,落在那片空地的正中。 他的拳腳隨著展開,貓竄狗閃,兔滾鷹翻,身子靈鑽,細胸巧,鷂子翻身,跺子腳,輕捷而迅速。 若說他完全不懂武功,竟然就是日間飽受侮辱,飽受欺凌的那一個雲飛揚,又有誰相信? *** 月正在中天 淒冷的月光下,雲飛揚的雙拳彷彿化成千百招,風聲呼嘯,衣袂激盪。 他練得很起勁,到他停下的時候,一身衣衫已經汗水濕透。那滿腔悲憤,滿腔屈辱,亦彷彿已隨汗水流盡。 他坐了下來,用力地喘息。 喘息聲遠傳數丈,傳入了一個人的耳裏。 那個人身材高疲,一身黑衣,整個頭亦用黑布袋籠著,只露出一雙眼睛。 這雙眼睛現在正瞪著雲飛揚,他也正向雲飛揚走去。 身形飄忽,起落無聲,這個黑衣人簡直就像是一個幽靈。 現在豈非也就是幽靈出沒的時候? *** 雲飛揚背向著那個黑衣人,只顧喘息,並無所覺。 突然有所覺,他「霍」地回頭,那個黑衣人距離他已不過七尺,他一呆,脫口道:「是師父!」 他的一身武功,毫無疑問,就是傳自這一個黑衣人。 黑衣人目光一垂,道:「你很累?」 他的聲音與他的身形一樣飄忽,聽來不怎樣真實。 「不累。」雲飛揚立即搖頭。 「我老遠已聽到你的喘息聲,再說,不累又怎會我到了你身後已不過七尺你才發覺。」 雲飛揚方待回答,黑衣人又道:「來的若是你的敵人,你就是有十條命,現在只怕已死光!」 他雖然是在責怪雲飛揚,聲音並沒有任何變化,是那麼平淡,是那麼單調。 雲飛揚口吃地道:「我──」 黑衣人打量了雲飛揚一眼,道:「是不是又吃了什麼人的虧。」 「不就是那些武當子弟,老是拿我尋開心。」雲飛揚的怒氣又來了,他道:「總有一天,我要叫他們知道厲害。」 黑衣人沒有作聲。 雲飛揚越說越氣,道:「我就是不明白,青松那個老頭兒打的是什麼主意,既不肯收我這個徒弟,知道我受盡侮辱,又沒有什麼表示。」 「也許他還不知道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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