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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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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雨,却下在黄昏。 七天的黄昏。 傅玉书、燕冲天已远离武当,这一天黄昏,入住百家集的一间客栈。 燕冲天盘膝坐在床上,不住地叹息,今天他们总算听到峨嵋被独孤无敌攻陷,一音大师与二百数十个弟子无一幸免的消息,兔死狐悲,再说燕冲天与一音大师也有过几面之缘,难免有些感慨。 傅玉书端来一杯茶,燕冲天接在手中,又一声叹息道:“想不到以峨嵋如此一个大门派,竟落得如此收场。” 傅玉书亦自叹息道:“峨嵋派若非人材凋零,独孤无敌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。” “莫说峨嵋,我们武当派又何尝不是日渐衰落?”燕冲天仰首长叹,突然有所觉,目光一闪,射向门那边。 傅玉书亦似听到什么声息,身形一动,掠到门旁,探手猛一拉,门打开,一个人脚步踉跄地跌进来。 傅玉书掌一翻,便待切下,燕冲天实时一声喝叱道:“是自己人!” 傅玉书亦已看见,掌停在半空。 跌进来的那个人竟然是伦婉儿,背负着一个小包袱,一脸的委屈之色。 “怎么是你,走来这里作甚?”傅玉书故意板起脸。 伦婉儿垂着头,一声不发,燕冲天看见她这样子,双眉不禁深锁。 傅玉书接着骂道:“师叔不让你下山,当然有师叔的道理,我们现在并不是去游山玩水,乃是要追查叛徒的下落,你武功不好,帮不了忙反而误事,万一有什么意外,你叫我这个掌门人如何说话?你就是不为自己设想,也该为武当设想,怎能够这样任性?” 燕冲天当日教训伦婉儿的那一套,傅玉书差不多全都搬出来了,只是语气更凌厉。 伦婉儿的头垂得更低。 傅玉书接着喝道:“还不回去?” 伦婉儿抬头呆望了傅玉书一眼,咬唇强忍,傅玉书背着燕冲天,随即向伦婉儿一挤眼,伦婉儿会意,含泪向燕冲天一福,转身欲走。 燕冲天再也忍不住,开声道:“回来。”语声出奇地温和。 傅玉书故作诧异地回望了燕冲天一眼,燕冲天无可奈何地道:“算了。” 傅玉书道:“师叔──” 燕冲天冷冷地道:“你去吩咐店小二,多预备一个房间。” 傅玉书似在犹疑,燕冲天已催促道:“快去!” 伦婉儿喜形于色,傅玉书虽然没有表露出来,但亦没有再阻止,快步走出去。 燕冲天接着招手道:“婉儿,你过来。” 伦婉儿怯生生地走到桌旁边,不敢再走前,燕冲天看着她,轻叹一声道:“吃过饭没有?” 伦婉儿点头。 燕冲天一声叹息道:“你的心意,师父是明白的,其实,玉书也是为了你好,这次我们可能闯去逍遥谷,实在吉凶难料。”一顿,又道:“玉书这孩子实在难得,知道武当派不能缺少他,毅然抛下儿女私情,你实在应该以他做榜样。” 伦婉儿只听得心头发苦,也不知该怎样说话。 燕冲天叹息接道:“师父并不是有意拆散你们,只是玉书既然立定主意,你亦应该死心去成全他。” 伦婉儿茫然地望着燕冲天。 燕冲天又道:“武林以后的命运,也就是由玉书这种人去决定,你应该竭力去帮助他,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,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情。” 伦婉儿不由浑身一震。 “英雄气短,儿女情长──”燕冲天不由得长叹,接抚着伦婉儿的头,道:“你已经知道怎样做了,是不是?” 伦婉儿泪流双颊,凄然垂头。 *** 十七日后的正午,燕冲天、傅玉书、伦婉儿三骑终于来到青龙镇,进入建威镖局。 燕冲天一路走来,感慨万分,建威镖局开设的那一天,他也是座上客,横匾上“建威镖局”那四个字是出自何人手笔,仍有印象。 一切景物在他看来都似乎并无多大变动,只是那些人,却无一认识。 对于总镖头司马天也一样陌生,他第一次见司马天的时候,司马天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。 但他总觉得眼前的司马天,未免老了一些。 最令他感觉熟悉的,还是司马天捧在手中的那柄金背大环刀。 “这是你爹的成名兵器!”燕冲天这句话出口的时候,已坐在镖局的大堂内,语声说不出的感慨,道:“你也是用这种兵器吗?” 司马天笑应道:“我们一家人全都是用这种兵器。” “刀?”燕冲天笑问道:“你家三叔不用铁算盘做兵器了?” 司马天一怔,道:“近来他的刀法也练得不错。” “难得!”燕冲天轻叹道:“当年他总是说他那个铁算盘乃是克制金背大环刀的最佳兵器,不肯练刀,与你爹险些反目成仇,想不到年纪一大反而就练起刀来,真个是景物依然,人事全非。” 司马天赔笑敬酒。 燕冲天一杯酒尚未喝下,门外突然有人大呼道:“金刀司马,你躲在哪儿了?” 燕冲天举杯又放下,一皱眉,司马天的面色却变了,傅玉书亦同时面色一变。 一个人旋即推开拦阻着的镖局弟子,大步冲进来。 那是一个老翁,虽然一把年纪,火气仍然大得很,嗓门也很大,当着众人一顿足, 道:“司马天,你出来!” 一个镖师上前拦阻道:“这位老伯,我家总镖头有要事在身,请你暂时离开,明天──” “明天?”老翁怒冲冲地道:“有什么事重要得过我的镖?我的儿子?”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司马天走上前去。 “你别装胡涂了,我是来追镖,追命的!” “哦?”司马天一怔。 “叫司马天来见我!”老翁这句话出口,所有人无不诧异,燕冲天目光暴盛,盯着司马天。 司马天实时道:“司马天就站在你面前。” 老翁瞪大眼,道:“你就是司马天?”一顿就马上摇头道:“你不是!” “这句话怎样说?”司马天显得异常镇定。 老翁目光一扫道:“前次我来托镖见到的司马天比你年轻,右边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。” 司马天一怔,燕冲天双眉一锁,伦婉儿一脸诧异之色,傅玉书却很紧张。 “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。”司马天沉下脸道:“老伯,我与你素未谋面,亦未接过你的镖,想我司马天接管镖局,前后已七年,附近周围百里,有谁不认识。” “我就不认识了。” “不知道你上次到来是什么时候?” “上个月的十五!”老翁言之凿凿,看来并不像在说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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