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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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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殺手血洗李家莊,「中原李孟嘗」滿門老幼都無一倖免,沈勝衣八百里追獵,怒殲七殺手,還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。 至於周鶴已絕足江湖有兩年,但朋友只要找到上門,又如果真正需要幫助,也還是毫不吝惜。 十年的經驗積聚下來,他已經懂得應該去幫助那些真正有困難的人,亦分辨得出,什麼人真正需要幫助。 所以,近年來,已很少人稱呼他「萬家生佛」了。 事實他已經沒有這種能力,因為他偌大的一份家財已早已剩餘無幾。 舉個例,一萬兩黃金一個人花,無疑不容易花光,但一萬個人來花,卻容易得很。 李東陽生財有道,花得去,賺得回,周鶴卻沒有這種本領。 他最本領是寫字,其次是繪畫。 再其次才是用劍。 *** 星淡,月明。 夜正深。 周家莊外,一騎東來。 馬已倦,鞍上人卻仍然精神抖擻,一個身子槍也似挺直。 白衣散髮,二十五六年紀。七尺長短身材,眉如劍、目似星、鼻高、唇薄,不就是左手一劍橫掃十三殺手,名震江湖的俠客沈勝衣。 每個人都難免有判斷錯誤的時候,沈勝衣也沒有例外。 他雖然不是第一次經過這附近,這一次仍然錯過了宿頭。 幸好他並沒有忘記這附近也住有一位朋友── 「萬家生佛」周鶴。 兩年前他曾經作客周家莊,那時候的周家莊日夜大開門戶,不少江湖豪傑路經這附近,都寧可不入客棧,直趨周家莊,喝幾口美酒,交幾個朋友。 錯過宿頭的更就不在話下。 主人也實在好客,無論你什麼時候到來,都有下人替你安排食物及房間。 如果你喜歡熱鬧,盡可以到莊院的大堂,那兒終夜華燈高懸,光如白晝,不分晝夜都聚著好些江湖豪傑,煮酒論劍或銅琶鐵板狂歌大江東去。 是以附近雖然有不少莊院,縱使初來的朋友,亦不難知道那一座是周家莊。 這卻是兩年前的情形。 現在沈勝衣已經來到莊院之外,幾乎就以為走錯地方。 門牆依舊,整個莊院卻籠罩在一片黑暗寂靜之中。 既聽不到昔日的狂歌笑語,也看不到昔日輝煌的燈光。 *** ──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情? 沈勝衣心頭一凜,不覺催快了坐騎,望莊門那邊急奔。 周鶴絕不是沽名的釣譽之徒,武功雖然不大好,卻見義勇為,是個真正的俠客。 沈勝衣十分高興能夠有一位這樣的朋友,對於這位朋友的遭遇,當然也是關心得很。 *** 莊院緊閉,簷下仍然高懸著兩個大燈籠。 淒冷的燈光照耀之下,門前石階之上赫然仰面倒著一個女人。 淡紫的衣衫,蒼白的臉龐,一頭秀髮披散在地上,那照耀在她身上的燈光,迷迷濛濛竟彷彿就像是從她的身上透出來,充滿了一種妖異的誘惑。 她的眼睜大,眼瞳也像是籠上了一層霧也似,絲毫生氣也沒有。 無論怎樣看,她都只是像一個死人,但魂魄,彷彿又並未完全消散。 這個女人也就是江湖上一個可怕的殺手,「七殺莊」的主人雲飄飄。 認識雲飄飄的人不多。 沈勝衣也不認識。 他收疆勒馬,滾鞍跳下,自然就走上石階,俯身探手,按住雲飄飄的腕脈,久久不放。 倏地他劍眉一皺。 ──這個女人脈搏幾乎完全停頓,外面卻不見傷口,顯然就傷在內裡,傷得那麼重,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蹟。 ──她躺在這裡,莫非本來是周鶴的朋友,負傷逃來,不支倒下。 ──無論如何,先將她抱進去,周鶴莊院內多的是名貴藥材,也許能夠保住她的性命。 沈勝衣沉吟著抱起雲飄飄,上前去拍門。 好一會,大門才打開,一個老蒼頭打著燈籠探首出來,一見他就脫口道:「沈公子!」 沈勝衣一笑,道:「壽伯,還認得我麼?」 老蒼頭放聲大笑,道:「沈公子也記得老奴的名字,老奴又怎麼會不記得沈公子?」 沈勝衣道:「周兄可在?」 壽伯道:「在,快請進來。」 沈勝衣抱著雲飄飄一步跨入,壽伯目光一落,驚問道:「這位姑娘……」 「傷得很重。」 「什麼人這樣大膽,竟然傷害公子的朋友。」 「我不認識她。」 壽伯一愕,連忙點頭道:「那麼是公子路見不平救回來的了。」 沈勝衣道:「這位姑娘乃是負傷倒在這裡門前的石階上!」 壽伯怔住。 沈勝衣接著道:「你看看,是否認識她?」 壽伯舉起燈籠瞇起眼睛,細看了一會,道:「從未見過她。」 沈勝衣道:「也許她與周兄相識,或者知道附近有周兄這個人,負傷走來求救,不支倒在門外。」 壽伯道:「主人的朋友曾經在這個莊院出入的,我大都認識。」一頓接道:「不過這是他在外面認識的亦未可知。」 沈勝衣道:「無論如何,先將這位姑娘救醒再說,周兄在哪裡?」 壽伯道:「還在書齋裡繪畫。」 沈勝衣笑道:「他還是那個脾氣。」 壽伯道:「可不是,一動筆便是四五個時辰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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