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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十骑当然知道这个人是怎样的性子,只有举杯。

  一杯再一杯,越喝王十骑的眼睛就越亮,花千树却咳得更加厉害,忽然道:“想不到你这老小子也知道风万里的底细。”

  “是鸽子那儿来的消息。”

  “鸽子?”花千树大感诧异:“你又是为什么要花钱向鸽子打听风万里?”

  “消息是鸽子送给我的。”

  “哦?”花千树更诧异,鸽子见钱眼开,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。没有钱,休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。

  王十骑接道:“鸽子是必知道了风万里倒在你剑下的消息,知道了这个秘密已经没有价值,所以才这样慷慨,将消息送出来。”

  花千树含笑点头:“鸽子的确是一个聪明人。”

  “他若是真的聪明,根本就不会选择这种工作。”

  “探子这种工作的确危险得很。”花千树一面笑一面咳,举杯又痛尽。

  他很少这样喝酒,好像王十骑这样的好朋友他也不多。

  窗外烟雨仍迷蒙,映着灯光,如烟似雾。

  花香更淡薄,书斋内的酒香已深于花香。

  ▼第二回 鸽子

  鸽子也许不是一个真的聪明人,但绝无疑问,是一个成功的探子。

  做一个探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他的消息必须是非常灵通,能够打听得到别人打听不到的消息,将消息出卖之后,还要能够收到钱,活下去,来买消息的江湖朋友在得到消息之后,不能杀人灭口。

  鸽子一直都活得很好,他知道的秘密比任何人都要多,即使其它从来都没有交易的江湖朋友,对他都避忌得很,至于向他买消息的,有些非但不敢伤害他,甚至还要千方百计的阻止要伤害他的人。

  他曾经说过,要是他死于非命,他的下属就会将所有他知道的秘密泄漏出去。

  那些秘密泄漏出去之后有什么后果?自己是否会受影响?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肯定。也所以鸽子能够活到现在。

  鸽子的年纪其实已很大,头顶半秃,须发俱白,脸上的皱纹虽然不多,看来已够老。见过他的人不免会有些怀疑,他做探子,并不只是为了钱,还为了兴趣。

  这是事实,每当探到一个秘密,他总是表现得乐不可支。

 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,他喜欢养鸽子却是人尽皆知的事实,所以他也叫做鸽子。

  那些消息也就由鸽子接送。

  他栖身的地方当然秘密得很,只是在江湖朋友来说,早已经不成为秘密。

  他在打探别人,别人也在打探他,尤其是那些同业,对于他便就关注。

  他那间屋子,每一天飞出飞入的鸽子,也实在多了一些。

  何况每一只鸽子的脚上还系着一个金铃。

  ***

  清晨。

  檐前犹在滴水,风从窗外吹进来一阵阵花香,这花香才吹入堂中,便已被一种奇怪的气味掩盖。

  那是鸽子的气味,整座大堂灰灰白白花花黑黑,到处都是鸽子在徘徊,不时发出一声声“咕咕”的叫声。

  鸽子喜欢听到这种叫声,也喜欢嗅到这种气味,看来他简直将自己也当作一只鸽子了。

  那座大堂并无太多的陈设,所有的几子,都是以树干加工雕成,上面放着的盆栽没有一株不是光秃秃的,难得有一片树叶剩下,大半都已经变成鸽巢。

  大堂对面的照壁前面,有一张长案,上面放着文房四宝,还走进几只鸽子。

  那位名震江湖的鸽子,就盘膝坐在长案之后的一张奇怪的椅子上。

  那张椅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,只是宽大得出奇,相连着几处匣子。

  鸽子坐在那里,简直就像是一间药材店子的老板。

  那些匣子之内载着的却是一份份江湖名人的秘密,这些秘密当然比药材名贵得多。

  鸽子并不是呆坐在那里,时而磨墨,时而挥笔疾书,用的都是巴掌大小的白纸,写好了,就将纸卷起来,塞进手指粗细,长不到两寸的铜管里。

 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慎而重之,下笔虽快,在下笔之前,总要考虑好一会。

  在他的脸上总是堆满笑容,有时笑得简直就像是一个白痴。

  大堂东西两面的窗户俱都大开,一阵金铃声由远而近:“拔刺刺”的一只黑色的鸽子从东面窗户迅速飞入,飞落在那张长案上。

  鸽子一把抓住,大笑:“老黑,你也回来了?”

  随即从那只黑鸽的右腿解下一支铜管。

  也就在这个时候,三长两短的响起了五下敲门声。

  “进来!”鸽子一面从铜管中拔出一张字条。

  ***

  进来的是一个白衣青年,手提着一个小包袱,在他身后的一个花衣小婢探头望一眼,并没有跟进来,反而将门户掩上。

  白衣青年没有理会那小婢,继续前行,那一身白衣一尘不染,剪裁得十分适体,使他看来更显得潇洒。

  无论怎样看,他也不像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人。

  鸽子自顾将字条摊开,并没有理会那个白衣青年。

  看了看,鸽子偏过身,伸手拉开了一个匣子,将字条放了进去。

  他接着将匣子推上,还未回身,猛打了一个喷嚏。

  这一个喷嚏响亮之极,只吓得满堂群鸽乱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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