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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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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勝衣仰首望天,不禁歎了一口氣,紅梅就在這時候離開了他的懷抱說道,「我要走了。」 「也不早的了,」沈勝衣笑笑,「我們總不能坐待天明。」紅梅低聲道,「不是我不願意伴著你,只是,明天你要見公子,也許他還要多方面試探你的, 所以你現在必須歇息,以應付萬一。」 紅梅搖頭又道,「今宵一別,我們也許是不會再見的了。」 沈勝衣無言。 紅梅站起身,走了一步,忽又回頭道,「每年的秋天我都會到棲霞看紅葉,你知道棲霞紅葉,最美是哪兒?」 「我知道。」沈勝衣仍然坐在那裡。 再道,「珍重……」紅梅腳步不停,頭也不回,走了出去。 沈勝衣看得出紅梅眼中的關切,只是道,「我會的。」 她走得很快,雖然背對著沈勝衣,沈勝衣看不到她雙流的眼淚,卻已經感到了那股悲傷。 他沒有追上去,只是以目相送。 這個女孩子將會變成怎樣,現在他當然不知道,卻真的希望能夠變好。 無論如何她還不太壞。 ……壽終後世,尤深尤劇,入其幽冥,轉生變身…… 幽冥,也就是地獄,而地獄則是梵語,捺落迦,泥犁之義譯。 捺落迦泥犁卻本為不了,可厭,苦難的意思。 傳說中,這實在不是一個舒服的地方,除了我不入誰入的高僧之外,大概沒有什麼人是願意去的了。 以幽冥自稱的人,自然也令人有一種既恐怖,又神秘的感覺。 幽冥公子一向給人的也正是這種感覺。至於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,到現在仍然是一個謎。最低限度,沈勝衣現在仍然不知道,但已經很接近的了。 清晨的陽光雖然溫暖,進入了這個大堂之後,那種溫暖的感覺已經完全消散。 沈勝衣又戴上那頂竹笠。來接他的是那兩個丫鬟,出了冷香閣,東行穿過竹林,便來到這個有如祭壇一樣的大堂。 大堂非常高,也非常寬敞,觸目都是石造的東西,當中一個石鼎上青熒熒的,也不知道燃燒著什麼,火焰不住的跳躍,看來令人極不舒服。 石鼎後,是一個巨大的石像,差不多兩丈高下,高立在一座石壇之上,刻的是一個年輕人,相貌英俊,帶著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。 刻工精細,栩栩如生,沈勝衣抬眼一望,不由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。 大堂之內一片靜寂,只有沈勝衣一個人。 「軋軋」聲突起,兩扇石門自動合攏,將天光完全隔斷。整座大堂立時陷入一片青熒熒的光芒之中。 沈勝衣沒有動,凝神傾聽,卻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響。 門一關,這座大堂更靜寂,卻很快就被一陣笑聲擊破。 那種笑聲開始的時候很低沉,逐漸高亢,迅速充斥整座大堂,說不出的怪異,而竟是由那個石像的口裡發出來。 沈勝衣本以為聽錯,但仔細聽下去,卻是真的來自石像的口裡。 沈勝衣很沉著,一聲不發,垂手立在原地,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。 笑聲持續了一會,停下來,一個沉雄的聲音接道,「好一個黑貓!」 這語聲入耳,沈勝衣不由渾身一震,令他震驚的並不是說話人深厚的內力,而是這語聲聽來是那麼熟悉。 「在哪兒聽過?」沈勝衣的思想迅速轉動,然後他突然省起了一個人。 ——不可能。沈勝衣立即推翻了這個念頭,那個人也事實絕沒有可能是幽冥公子。 ——人有相似,聲音當然也有,卻是完全一樣?奇怪! 竹笠遮住了他的臉龐,也遮去了他詫異的表情。 那個聲音一頓接道,「一直以來,每策劃一件事,我總是分錄開幾個冊子,交給聘用的人,只有這一次,是例外。」 沈勝衣沒有作聲,心底卻更詫異。 「因為這一件事實在太重要,任何的疏忽都足以引致失敗,所以我必須一再詳加解釋,同時回答任何一個參與者的任何問題。」 沈勝衣仍然不作聲。 聲音又道,「你能夠踏入這兒,已經表示獲得准許參與,你若是尚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,可以直說。」 「我沒有。」沈勝衣簡短地回到。 聲音接道,「你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。」 沈勝衣冷冷的道,「你請我到來,難道是請我來說話。」 一陣沉默,聲音道,「取下你頭上的竹笠。」 沈勝衣回以一聲冷笑,那個聲音亦一冷,道,「我現在是你的主人。」 沈勝衣道,「要看我的臉的人,必須先讓我看到他的臉。」 「是麼?」 「你請我到來,也不是要看看我的臉龐。」 「不錯。」聲音沉下來,「但能夠看到你的臉,我這個主人總會好過一些。」 「彼此。」沈勝衣毫不妥協。 「到現在為止,還沒有人曾看過我的臉。」 「但你要看我的臉,卻必須如此。」 笑聲一起一落,那個聲音道,「我看你只怕不是黑貓本人!」 沈勝衣道,「我看你,也不是真正的幽冥公子。」 「黑貓的朋友據知並不多,能值得他如此信賴的,相信更只有一個人——沈勝衣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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