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簫(31)_黃鷹

三一

　　林天方事前也曾對他說過並不認識鬼簫方玄，對於方玄的打聽深感詫異。

　　方玄打聽林家究竟出於什麼原因？

　　沈勝衣現在分明已找到答案，所以他不由自主地盯穩了沈勝衣。

　　沉吟了一下，沈勝衣緩緩地道：「頭先我走了一趟劉家村。」

　　林天智不耐煩地道：「你到底在說劉家村還是許家村？」

　　沈勝衣不予理會，道：「我在劉家村隨便找上了一個人，向他打聽許家村怎樣走，所得到的回答是直往前走，到了百家集，打從林家的莊院往左轉，再走半個時辰，而林家的莊院即使自己找不著，在集中隨便找個人一問，都可以清楚明白。」

　　林天智道：「這跟鬼簫方玄，又有什麼關係？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你們林家無疑是附近一帶最有體面的人家，莊院建得特別大，又正好靠近許家村的必經之路，所以就成了指路的標誌，方玄要到許家村，如果認不得道路，在附近向人打聽，對方一定像指引我一樣指引他，那他了百家集，不免就向人打聽一下林家的所在！」

　　林天智不由點頭。

　　這個謎現在總算已解開。

　　沈勝衣接道：「在那之前，因為殺人的仇怨，鬼簫方玄與銀鵬相約在落魂壑決鬥！」

　　「決鬥的結果，方玄慘敗在銀鵬劍下，並且被擊墜落魂壑底！」

　　「方玄雖僥倖未死，內腑已重傷，他自知活不了多天，出了落魂壑，便趕程南下，一心在臨終之前，趕到許家村，找著唯一的姐姐，見上最後的一面！」

　　張送一旁即時插上口，補充道：「方玄的姐姐下嫁許家村的一戶人家這件事，今日我已在許家村，調查的很清楚。」

　　沈勝衣接道：「根據他的姐姐說，下嫁許家村之後，他們姐弟之間並沒有交往，因此方玄儘管知道姐姐在許家村，知道許家村這個地方，未必認得路，那麼向別人打聽，便在所必行，而一問之下，自然就發生方才我所說的結果！」

　　林天烈突然開口，冷笑道：「姐弟之間那有不往來的道理。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在你來說，那也許罕見，但對於方玄，卻大有可能，據我所知，江湖有所謂六怪，而他正是其中一人。」

　　林天烈道：「既然是這樣，怎麼又改變初衷？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一個人即使最怪，總還有人性，生命危在旦夕，心情難保就變得脆弱，落魂壑離許家村還不遠，他也許還有希望在臨終之前一見唯一的姐姐，又怎會放棄？」

　　林天烈沒有作聲。

　　一旁的耿亮悶到這時，終於開口道：「方玄打聽林家所在的目的既然只是因為要去許家村，怎麼在那天中午找上林家，交給那管家林保一封信，要他轉送與林天方，而信中又寫著要與林天方了斷仇恨？」

　　沈勝衣淡淡地道：「你不妨想清楚林保的話。」

　　耿亮一怔。

　　他實在不知從何想起。

　　沈勝衣也沒有要他傷腦筋，接問道：「林保可認識鬼簫方玄？」

　　耿亮道：「他說過全無印象，事實亦沒有可能認識。」

　　沈勝衣又問道：「那當時他又是否已看清楚來人的面龐了？」

　　耿亮道：「據他說方玄當時用黑布蒙著面龐。」

　　沈勝衣再問道：「來人的右手他又可曾看清楚了？」

　　耿亮道：「當時來人是用左手拿著信封，右手則藏在袖中，他並沒有看到。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這也就是說，他根本不知道找上門的是什麼人，認為是方玄，則是出自你們的意見。」

　　耿亮點頭。

　　沈勝衣接道：「至於你們之所以認為來人是方玄，亦不過江湖中的傳說以及集口茶館那個老婆子的描述。」

　　耿亮只有點頭。

　　沈勝衣又道：「那個老婆子所見的，無疑是方玄，林保所見的卻只是一個任何人都可以裝扮的黑衣人，只需換過黑色的衣服，臉上蒙一塊黑布，再在腰帶插一管黑簫！」

　　耿亮道：「那方玄當時……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方玄當時已是一個死人！」

　　林天智忽然一旁插口說道：「死人會不會吹簫？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不會！」

　　林天智道：「那麼先後三夜的簫聲你又怎樣解釋？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懂得吹簫的除了方玄之外，好像還有不少人。」

　　林天智面露揶揄之色，道：「那是說，吹簫的並不是方玄了。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本來就不是方玄。」

　　林天智臉上揶揄之色更濃，道：「不是方玄又是什麼人？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不是人！」

　　林天智冷笑，道：「那是鬼了？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竹鬼！」

　　林天智面色微變，閉上嘴巴。

　　沈勝衣冷冷地道：「鬼簫接連吹響了三夜，除了第一夜，相繼的兩夜，鬼簫一吹響，就有人傷亡！

　　「第一夜第二夜的鬼簫，我沒有聽到，第三夜，卻聽的非常清楚！

　　「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種簫聲，一入耳我就有一種感覺，認為那絕不是人吹出來的簫聲，而之後一番調查，又給我發現了幾件奇怪的事情！

　　「第一件，三夜的簫聲，據講是完全一樣的！

　　「第二件，兇殺發生在同一地方，其中的兩人甚至在同一位置被刺！

　　「第三件，殺人兇手所流下的血掌印不僅清楚，而且同是右掌，更留得莫明其妙……」

　　林天智倏地打斷了沈勝衣的話，道：「你方才說什麼兩人在同一位置被刺？」

　　沈勝衣盯著林天智，道：「你大哥伏在那邊窗旁，至於你雖則倒在門外，卻是同樣在那邊窗旁負傷！」

　　林天智道：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　　沈勝衣道：「灑在地上的鮮血告訴我！」

　　林天智的目光垂向地上，又閉上嘴巴。

　　沈勝衣的目光轉向窗那邊，道：「此外窗紙上也有幾點血珠，卻是在向外的那面，這實在很奇怪的事情，所以我將窗打開，搜查對窗那面的竹林！」

　　林天智霍地抬頭，面色又一變。

　　林天烈的面色亦開始變了。

　　「由簫聯想到竹，由竹想到竹枝強勁的彈力，去搜查竹林，我那種舉動並不難理解！」沈勝衣說著走向那邊的窗口，再一次撥開窗栓，將窗戶打開，道：「結果卻給我找到了一樣很可怕的殺人兇器！」

　　「在你們四人未到之前，我已將那樣殺人兇器取來！」沈勝衣說著霍地一縱身，跳出了窗外。

　　林天烈、林天智兄弟沒有什麼反應，只是面面相覷。

　　耿亮、張送卻不約而同，起身一個箭步，左右撲到窗前，探首外望。

　　那會子，沈勝衣正在解開緊在廊外欄杆上的一條繩子。

　　繩子的一端，穿緊著一株竹樹接近末梢的地方。

虚阁网(Xuges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