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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


  「風雷譜?」

  「是琴譜,雖然不怎樣複雜,但要練,也要好一段時間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不難想像。」

  他一笑接道:「晚輩今日也實在耳福不淺──此曲只應天上有,人間難得幾回聞。」

  杜樂天大笑。

  大笑中雙手在琴弦上又動起來,風雷再起。

  沈勝衣傾耳細聽。

  這一次,杜樂天將整首曲子由頭至尾再次彈出來。

  琴聲雖然是動魄驚心,卻是誰也不能不承認實在動聽。

  弦動起風雷,風雷引不愧是風雷引。

  ***

  一曲既終,杜樂天長長地吁了一口氣,如釋重負。

  沈勝衣一直凝神靜聽,到這時候才開口,道:「晚輩今日耳福著實不淺,想不到前輩武功獨步天下,琴技也一樣。」

  杜樂天淡然一笑,道:「這是因為你還沒聽過更好的琴技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最低限度,到目前為止還沒有。」

  杜樂天道:「山外有山,人上有人,武功一道,豈非也是如此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聽前輩的口氣,有人的武功猶在前輩之上。」

  杜樂天笑道:「最低限度有一個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那個人未必製得出這一曲風雷引。」

  杜樂天神色一黯,並沒有作聲。

  沈勝衣沒有在意,接道:「可惜晚輩近年來無心文事,否則定必拜在前輩門下,學這一曲。」

  杜樂天怔住地看著他,眉宇忽一開,道:「以我看,你還是不學的好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晚輩……」

  杜樂天截口道:「以你的資質,一定學得成,甚至更在我之上,只是這一來,你卻要退出江湖的了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人在江湖,不是一件好事。」

  杜樂天笑道:「也不是一件壞事,方今江湖道消魔長,若是連你也退出不管,真不知變成怎樣了。」

  沈勝衣垂頭道:「前輩言重。」

  杜樂天大笑,道:「年輕的一輩之中,武功高強如你,又謙虛有禮如你的實在不多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晚輩有時候也是很無禮,很不羈的。」

  杜樂天道:「我看得出,你是一個不喜歡拘束,很灑脫的一個人。」

  一頓接道:「我喜歡你這種性格的人。」

  沈勝衣方待答話,杜樂天又道:「壁虎的事情,要你費心了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應該──」

  杜樂天轉問:「一夜思索,你有何發現?」

  沈勝衣搖頭,道:「想不透。」

  杜樂天道:「我也一樣──最令我奇怪的,始終就是壁虎對於這個莊院實在太過熟悉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老前輩卻也始終想不出,什麼人最值得懷疑。」

  杜樂天輕嘆一聲,道:「我已經多年沒有這樣傷腦筋了。」

  他沉吟接道:「現在想來,無忌的說話未嘗不無道理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老前輩對於周……」

  杜樂天截口道:「你難道不覺得周濟回來得實在巧一些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可是……」

  杜樂天道:「我們是結拜兄弟,情同手足,我實在不該懷疑他的,只是……」

  沈勝衣道:「老前輩莫非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?」

  杜樂天道:「也沒有,只是我昨夜一夜不寐,想起了近這些年來他的異常舉動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據說周前輩本來一直住在這個莊院之內,很少外出。」

  杜樂天道:「他性情淡薄,對於很多事情都提不起興趣,只是一顆俠義之心,躍馬江湖,抱打不平,到我退隱,他亦跟著我來到了這裡,一住多年,除了偶然外出,一探往日友好,大多數時間都是留在莊院內。」

  他回憶著道:「卻不知什麼原因,他突然厭倦了這種生活,一反常態,難得回來一趟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周前輩正當壯年,不慣這種平靜的生活亦不難理解。」

  杜樂天道:「若是如此,早就放棄這種生活的了,何以待至數年之後?」

  沈勝衣道:「老前輩可曾問過他原因?」

  杜樂天道:「他說是江湖上俠義之輩日漸凋零,好像他這樣,難得學上一身好本領,若不用,未免就太對不起自己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這個也是道理。」

  杜樂天道:「一直以來,我也是覺得很有道理,到昨夜……」

  沈勝衣追問道:「如何?」

  杜樂天道:「我忽然覺得他有些言不由衷。」

  沈勝衣,「哦?」

  杜樂天道:「我想起每當他說那些話的時候,都似乎有些心神恍惚。」

  他嘆息接道:「可是我一直都沒有留上心,我們到底是曾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老前輩現在說起來,晚輩也覺得,上官兄昨夜說及周前輩的時候,周前輩神色實在有些異樣。」

  杜樂天道:「你也留意到了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可是無論怎樣看,周前輩也不像一個那麼心狠手辣的人。」

  杜樂天搖頭,沉聲道:「你錯了。」

  沈勝衣道:「從何見得?」

  杜樂天道:「我們聯劍江湖的時候,他殺的人最少比我多十倍,一刀削出,不留活口!」

  沈勝衣道:「殺的相信都是大奸大惡之徒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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