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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


  裕王果然已經在歐陽易的安排下到來,隨行的還有三百侍衛親兵,等候在離開景王府不太遠的草原上,只要南宮絕一有消息,立即直闖景王府。

  ——根據景王府總管劉豐密報,本王知道父王被景王府的人在真人府擄去,只恐有什麼不測,所以立即趕到景王府一看究竟,哪知道去到的時候,父王已經在景王府遇害……

  這絕無疑問,是一個很堂皇的理由,歐陽易甚至連說話也已替裕王擬好。

  每一個人都已經作好準備,騎來的也都是百中選一的駿馬,一聲令下,便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去景王府。

  歐陽易看來是最緊張的一個,背負雙手,踱來踱去,內心的焦急,表露無遺。

  裕王反而顯得很平靜,他與景王就表面看來,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。

  他完全沒有景王那種威猛的氣勢,鳳目龍眉,面如冠玉,唇若塗丹,姣好如女子,十指纖細,亦是有如春蔥,坐在馬上,弱不禁風的模樣。

  歐陽易與張九成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種人,張九成一臉正氣,完全就是一個智深遠慮的謀臣,歐陽易卻尖嘴削腮,倒吊眉,三角眼,活脫脫就是一個卑鄙小人。

  他擬出來的計畫也是卑鄙得很,裕王卻完全同意,連裕王都同意,其他的人更不會反對了。

  裕王就像是那種人,誰給他意見,是怎樣卑鄙的意見也不在乎,只要對他有利。

  像一個這樣的人繼承帝位,將會有什麼結果?並不難想像。

  世宗皇帝年輕的時候,也有過一段精明的日子,這個裕王自懂事開始,便是優柔寡斷,頭腦即不靈敏,行動又笨拙,擺出來就是一個既無德,又無能的庸材。

  也難怪徐階完全放棄這個人。

  ***

  天地寂靜,也所以那些馬匹的悶嘶聲,歐陽易行動時衣衫與草葉磨擦發出來的啐啐聲份外清楚。

  夜風終於吹來了遠處的馬蹄聲。

  歐陽易一聽腳步立即停下,雙眉一展立即又鎖上。

  裕王終於開口,道:「來了。」語聲亦是那麼柔。

  歐陽易道:「那不是一個人,是一群人。」一頓一嘆道:「南宮他們只怕此行是失敗了。」

  他的語聲異常尖銳,思想也是。

  裕王看了看歐陽易,漫應道:「是麼?」

  歐陽易嘆息接道:「希望事情並沒有弄得太壞。」隨即吩咐道:「小心戒備!」

  一陣兵器聲響,長刀紛紛出鞘。

  歐陽易緊接翻身上馬,這個人非獨深謀遠慮,而且謹慎,所以得寵,實在有他應該得寵之處。

  馬蹄聲由遠而近,一騎當先飛奔而至,正是南宮絕。

  隊伍的前面燒著篝火,南宮絕一身白衣,火光中尤其觸目。

  歐陽易一眼看見,心頭一涼。

  南宮絕策馬如飛,裂開一條草浪,直奔至裕王面前,一勒韁繩,在坐騎人立來停之前,已然躍了下來。

  兩個侍衛上前接住了韁繩,南宮絕隨即朝裕王長揖施禮。

  裕王目光一落,道:「失敗了?」

  南宮絕沉聲道:「我們解決了高義的人,連暗門也弄開,只差一點便成功的了,哪知道卻被人突然來阻撓。」

  歐陽易奇怪道:「不是說,高義絕不是你的對手?」

  南宮絕冷冷地笑道:「他已經給我殺掉了。」

  「那還有誰能夠阻止你?」

  「祖驚虹!」南宮絕一字一頓。

  歐陽易一怔,問道:「祖驚虹不是徐階的人?」

  南宮絕點頭道:「徐階看穿了我們在真人府的計畫,率領手下,趕程來救。」

  裕王呻吟一聲道:「徐階?」

  歐陽易道:「徐階怎會幫助景王?」

  南宮絕道:「這是事實,若非祖驚虹,有誰能夠衝得過我們的人的阻截?」

  裕王略微想想,道:「這個人的武功很厲害?」

  南宮絕道:「屬下可以與之一戰,只不知他們來了多少人,形勢不利,只有依照原定計畫撤出。」

  裕王微笑道:「不用難過,我們有的是時間。」

  南宮絕道:「屬下必與祖驚虹找一個機會決一死戰。」

  裕王搖頭道:「不要太著重私人的仇怨,大事為重,天下一定,自然什麼事都可以迎刃而解。」

  「是——」南宮絕有些奇怪,他從來沒有聽過裕王說這種話。

  歐陽易卻顯得有些焦躁:「徐階,徐階……這個老頭兒,偏在這骨節眼上……」

  裕王揮手打斷了他的話,道:「監視方面的工作做得還好麼?」

  歐陽易道:「絕不會有問題的。」

  裕王道:「本王以為應該重新再作部署,因為我們添了另一個敵人。」

  歐陽易道:「王爺放心。」

  裕王嘆息道:「我若是真的能夠放心就好了。」仰首向天。

  歐陽易抬首看著裕王:「這一次……」

  裕王笑截道:「是意外,本王絕不會因此而怪責你。」

  「徐階這樣做,一定會後悔。」

  裕王又一笑:「這個人很會做官,據說從來做事都沒有出錯,是一個很聰明的人,所以連嚴嵩,也未能將之如何,偏幫吾弟,當然經過審慎的考慮,認為吾弟成功的希望更大。」

  歐陽易沉默了下去,他絕不否認徐階是一個聰明人,也絕不否認景王較之裕王更得人心,事實他亦曾經考慮過投靠景王,可是景王屬下已經有一個張九成,一山又焉能藏二虎。

  到現在為止,他仍然在懷疑,投靠裕王是否一個明智的選擇,但他一直都盡心盡力去做,當作是一場豪賭,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。

  他動的也都是比較卑鄙的主意,以景王的正直是否會接受,連他也不敢肯定,裕王都是言聽計從的,讓他自由發揮,這除了增加他的信心之外,還令他感到深受尊重,若是在景王那兒,卻未必能夠如此。

  這所以他一方面儘管懷疑,一方面死心塌地為裕王賣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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