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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七


  滕翼道:“尚有两个多月,便要到雍都去,三弟究竟有何杀吕不韦后从容脱身的妙计。”

  项少龙叹道:“我先要见朱姬一面,再决定细节。”

  纪滕两人大吃一惊。

  滕翼劝道:“现在嫪毐视你如眼中钉,假设你到雍都去,说不定会出事。且若被储君知道,更激起他的凶念。”

  纪嫣然亦道:“太后不是以前那个太后,甚至会误会你杀她的真正儿子来偷龙转凤,故你不宜去见她。”

  项少龙倒没想过这一点,心中一阵不舒服,说不出话来。

  滕翼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:“只要对得住天地良心,哪管别人怎样看我们。”

  项少龙苦笑道:“我正是为自己的良心,故想去见朱姬一趟,希望使她得免大祸。”转向纪嫣然道:“可否把清姊请来,我希望能透过她秘密约见朱姬。”

  纪嫣然玉脸一寒,气道:“你这人想定的事,总是一意孤行。朱姬为嫪毐生下两个野种,难道她肯舍弃两个儿子陪你走吗?现在我们自顾不暇,你仍要节外生节?廷芳和致致走时,曾着我千万不可让你去作危险的事,若你要去见那女人,先将纪嫣然休了吧1

  项少龙自认识纪嫣然那天开始,尚是首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,吓得噤若寒蝉,不敢辩驳。

  滕翼点头道:“这次二哥也帮不了你,尤其此事关系到家族的存亡,三弟务要听嫣然的话。”

  项少龙无奈下只好答应。纪嫣然这才消气。接着的一段日子内,项少龙一面全力训练手上那支三百人的劲旅,另一方面指导乌果如何扮作自己,务求要连小盘、李斯等熟人也可瞒过。唯一的破绽是声音,幸好纪嫣然想出一计,是由项少龙在适当时候装病,那就算声音沉哑一点仍不会启人疑窦,更可不用说那么多话,一举两得。这晚肖月潭由牧场回来,借去一套项少龙的官服,把乌果关到房里,众人则在外面静心等候,看看乌果会变成什么样子。众人到现在仍不大清楚项少龙为何要找乌果乔扮自己,荆俊忍不住说出心中疑问。

  项少龙答道:“我第一个要骗的人是吕不韦,储君打定主意要吕不韦留守咸阳,以吕不韦的作风,定趁这时机设法除去二哥和五弟,只要我……咦!”

  纪嫣然、滕翼和荆俊齐吃一惊,瞪着脸色微变的他。

  项少龙神色凝重地道:“你们说会不会管中邪也用同一方法潜回咸阳来呢?否则在此离加冕礼只有一个月的关键时刻,他怎肯仍留在外地?”

  滕翼道:“没有肖兄的妙手,凭什么变出另一个管中邪来?”

  纪嫣然道:“若吕不韦早有此计,要找个与管中邪相似的人,再由旁人加以掩饰,当可鱼目混珠,所以夫君大人所猜的,是大有可能。”

  项少龙向刚进来的陶方说出他的猜测,道:“通知图总管,请他留意此事,只要我们把握到管中邪的行踪,行事时第一个杀的就是他,然后轮到韩竭等人。”

  荆俊道:“刚才三哥的意思,是否想让吕不韦以为三哥是陪储君到了雍都,其实你却是留在咸阳对付他?”

  项少龙点头道:“是最主要的原因,其次是我可以不在储君的监视下放手而为。”

  滕翼道:“但我们须作出周详的部署,设法把乌果从雍都接走,否则恐怕这小子性命难保。”

  肖月潭的声音响起道:“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,只要假少龙变回真乌果,逃起来方便多了。”

  众人心大心小的朝敞开的房门瞧过去,只见肖月潭和另一个“项少龙”缓步而出,无不拍案叫绝。

  乌果扮的项少龙向各人唱一个喏,作状摸往并不存在的百战宝刀刀柄,喝道:“吕贼你给我跪下,我项少龙等着斩你的臭头,等足七年哩!”竟见连声音语调都装得有七、八分相似。

  众人轰然大笑。

  纪嫣然娇笑道:“没有可能的,怎可会肖似成那样子?”

  乌果朝纪嫣然讶道:“娘子你竟不认得夫君大人,胡涂至此,小心为夫休了你。”

  当然又是逗得哄堂大笑,陶方更辛苦得捧腹弯腰。

  纪嫣然喘着气笑道:“你敢休我,我一剑宰掉你。”

  项少龙看得心生感触,乌府两年多来还是首次这么洋溢着欢乐的笑声。

  乌果摆出个吃惊状,失声道:“娘子那么凶,为夫迁就点认错好哩。”

  纪嫣然没好气和他瞎缠下去,对肖月潭道:“肖先生不愧天下第一妙手,竟弄得如此神乎其技?”

  肖月潭爱不释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,轻描淡写的道:“我费五天工夫,以木材雕出少龙的头像,再以秘方配制出膜料复制出这张假脸,上色和一番手脚后,另一个项少龙立告面世。”

  荆俊赞叹道:“以后我若未验明对方的正身,再也不敢相信对方是否真的是那个人。”

  肖月潭笑道:“没有乌果,任我三头六臂,都无计可施。这家伙的体型大致和少龙相若,只是肩头窄些儿,于是我在他衣服内加上垫子,掩饰破绽。”

  纪嫣然掩嘴娇笑道:“不过他仍要学习怎样走路才成。”

  乌果仰天打个哈哈,大步踏出,学着项少龙的姿态来回走动,果然唯肖唯妙。

  项少龙整个人轻松起来,忽然间,他知道主动重回手上,再不是处于完全捱打的劣势里。

  项少龙和肖月潭两人坐在亭内,同赏园上美丽的星空,无限感触。

  肖月潭叹道:“生命真奇怪,上一刻我们似乎仍在临淄,忙于应付各式各样的人物和危机;这一刻已置身咸阳,同样是想着如何溜走。但这一趟却有一了百了的感觉,心情好多哩。”

  项少龙点头道:“有老哥在旁指点,我更是信心十足,有把握安然抵达塞外,去过我们渴求已久的新生活。”

  肖月潭沉吟片晌,正容道:“我们知道嬴政绝不会让吕不韦这深悉他身份隐情的人活下去,我虽然很想看吕不韦如何黯然收场,可是那多多少少要冒上风险,那我们是否该早一步离开?岂非可省去很多烦恼吗?”

  项少龙道:“我曾想过同一的问题,却因两个原因打消念头。首先是家族的撤退仍须一段时间可以彻底完成,其次是我怕嬴政暗中另有布置,只要我露出离开的动静,会在途中拦截我们,那时尽管干掉我,仍可向外宣称我已离开。所以我们必须等待最佳时机溜走,那该是嬴政行加冕礼的一天,而为自保,我们必须对吕不韦主动出击,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  肖月潭点头同意道:“都是少龙想得周详。”

  项少龙苦笑道:“我的思考怎及得上老兄,只不过没人比我更明白嬴政的厉害和狠辣,一个不小心,会有舟覆人亡之险。”

  肖月潭道:“你准备怎样对付吕不韦?”

  项少龙正容道:“正要向先生请教。”

  肖月潭捋须微笑道:“该说向图公请教才对,世上还有谁比他更明白吕不韦的虚实和手段,他静候这么多年,等待的是这一刻。”

  项少龙欣然道:“那此事全交由两位筹谋策划,我们则为整装候命的兵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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