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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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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孙玄华欲言又止,好一会道:“我们在田单处布有眼线,据说吕不韦告诉田单,他已掌握到证据,有一对住在邯郸平民区的夫妇,可以证明令储君的真正身份。” 项少龙终于百分百地肯定吕不韦的阴谋,心中直沉下去,表面却装出愕然之状,然后哈哈笑道:“吕不韦是愈来愈胡涂,他指的是暗中抚养储君的义父母吧!储君早已安排,把他们接到咸阳安居,不过此事极端秘密,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已,吕不韦是否患了失心疯呢?” 这番话高明之极,等若告诉仲孙玄华,纵有问题,但问题已不再存在。 这次轮到仲孙玄华大感愕然,呆了好半晌,赔笑道:“我亦觉得事情理该如此,若我是令储君,自然要把养育自己多年的义父母接到咸阳享清福。” 项少龙心中暗叹,自己终非搞政治的人物,不够心狠手辣。换了是其他人,在离开邯郸前,定会顺手将那对夫妇灭口,免留下今天的大患。自己当时根本没想及这方面问题,事后想起亦漫不经心,因为那对夫妇的姓名住处,只他、朱姬和小盘三个人知道,怎想得到会由朱姬处泄漏出去。仲孙玄华失了谈下去的兴趣,东拉西扯几句,告辞离开。 项少龙几可肯定他是去见吕不韦,心中一动道:“玄华兄明天会不会见到解大人。” 仲孙玄华点头道:“有什么事须玄华转告他?” 项少龙胡吹道:“只是有样东西想玄华兄转交给他,玄华兄请稍待片时。” 话完匆匆回房,换上夜行攀爬装备,盖上外衣,回去对仲孙玄华歉然道:“我忘了可遣人送到解大人府上,不用劳烦玄华兄。” 仲孙玄华倒没起疑,连说没关系,匆匆走了。 项少龙罩上斗篷,从侧门溜出去,徒步追在仲孙玄华的马车后。小盘的身份问题,不但关乎到他与小盘的荣辱,还关系到多个家族的存亡生死。不由使他深切体会到龙阳君、韩闯等人为何会如此矛盾。在二十一世纪,谁犯事谁负责任。在这个时代,若他出了问题,不但妻儿难以幸免,整个乌氏族和滕翼、荆俊等族人都难逃被清洗的命运。所以愈多知一点有关这方面的消息,愈能令他知道如何去应付这场大危机。自古以来,收集情报乃军事第一要略。此时既无电话可供窃听,他唯有亲自出马,去看看吕不韦对仲孙玄华会说出什么阴谋。幸好他以前经过特种部队的训练,使他成为偷入别人居处的专家,当时代的房舍比之二十一世纪的摩天大厦,对他来说就像不设防的游乐场,除了顾忌家将和恶犬之外,可说是来去自如。 仲孙玄华轻车简从,由于路上颇多车马往来,故车行甚缓,项少龙加快脚步,远远吊着他。照他猜估,若吕不韦约了仲孙玄华见面,该不会是在他居住的相国府。说到底田单和仲孙龙父子乃死对头,不论吕不韦如何狂傲,总不能当着田单眼皮子下与仲孙龙勾结。是夜天朗气清,虽仍寒冷,但比早前大雪纷飞回暖不少,至少没有了刺骨的寒风。由于商业的兴旺,愈来愈多像仲孙龙这种能影响朝政的大商家出现,自己的乌家、吕不韦、蒲鹝、仲孙龙,甚至乎琴清,都是这种身份。左思右想时,仲孙玄华的马车出乎他意料外停了下来,项少龙看清楚那宅院,登时整条脊骨都寒浸浸的,竟然是李园离听松院没多远的听竹院。 马车开进门内,他早驾轻就熟,由侧墙攀进去。十多所专用来招呼外宾的院落组群,设计划一,所以熟悉了听松院,等若对听竹院了如指掌。项少龙施展出特种部队的身手解数,忽快忽慢地潜过侧园,避过几起李园的巡逻手下,攀上可俯瞰前后院的主宅屋脊,仲孙玄华刚被人迎进主宅,可见他的攀援身手足如何迅疾快捷。不片晌仲孙玄华从主宅后门穿出,踏上通往东厢的回廊,项少龙忙借勾索滑下去,利用花丛草树的掩护,移到微透灯光的东厢西隅一扇窗下,蹲下身子静静窃听,由于内明外暗,故不虞会给人发现他的影子。 李园的声音响起道:“玄华坐下说。”接着是奉茶款坐的声音。 项少龙暗责自己思虑不密,自己这次第一次见到李园,他正与仲孙龙密谈,可知两人关系密切。清秀夫人先后两次警告自己小心李园,可是自己给他三言两语,骗得死心塌地,深信他而不疑。皆因自己总以己心度人,爱往好处去想。事实上无论李园、韩闯,甚或龙阳君,都是不折不扣的政客,凡事先顾实利,交情感情放在其次。龙阳君可能还好一点,但李园嘛,只看他当年在寿春可轻易抛开夺爱之恨,转而和他携手合作,该知他重视的只是权势功名,其他均为次要。假若这次一时偷懒没有跟来,可能被他害死仍懵然不知是什么一回事。李园最厉害处是把韩闯出卖他一事说出来,使他还以为这人是真的眷念旧情。下人退出门外的足音远去,响起品茶或喝酒的声音。 听声音该不止是李园和仲孙玄华两个人,果然仲孙龙的声音道:“项少龙有什么解释?” 仲孙玄华叹道:“事情可能不是吕不韦这老奸巨猾所说的情况,项少龙不但没有半分惊讶,还说那对夫妇早给嬴政接回咸阳……唉!” 另一人失声道:“吕不韦不是说那对夫妇落到他手上吗?” 项少龙浑身剧震,不但是因这句话,更因说话的人正是今天刚向他痛哭涕零、誓神赌咒的韩闯。 一阵阴柔熟悉的声音不徐不疾的响起道:“玄华先把整个过程说出来,我们再下判断,看看究竟是项少龙说谎,还是吕不韦在胡言。” 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,因为他认出说话者是死敌郭开。现在已肯定清秀夫人含蓄和有保留的警告:李园、郭开和韩闯正互相勾结来对付他,只想不到还会有仲孙龙夹在其中。 想来仲孙龙父子和他们凑到一起,应是后来的事,甚或是吕不韦拜访仲孙龙后的事,如此才能合理地解释前此两父子对待他的态度。 想到这里,仲孙玄华已把事情交待出来,只听他道:“项少龙不但没有丝毫惶急之态,还似觉得极其可笑的模样,换了我是他,不立即色变才怪。” 厅内传来失望的叹息声。 郭开惋惜道:“若真是如此,我们将痛失一个扳倒嬴政的机会。这小子精明厉害,手段狠辣,野心又大,有他一天坐稳秦君之位,我们休想安寝。” 李园道:“项少龙最擅作伪,又有急智,说不定他心内震惊,表面却一点不泄露出来?” 仲孙龙苦恼道:“若非我收买的人全给他逐走,现在当可知他事后的反应。” 韩闯分析道:“看吕不韦向龙爷说话的语气,他该是在离咸阳前从嫪毐处得到那对夫妇在邯郸的住址,否则咸阳早闹得天翻地覆,他更没有闲情到临淄来。所以是否找到真的人证,他并不知道。” 仲孙龙颓然道:“那么说,项少龙该不是说谎。” 郭开狠狠道:“无论如何,我们不能让项少龙活着回咸阳,没有了他,嬴政就变成没牙的老虎,说不定会栽在吕不韦和嫪毐之手,那时秦室将永无宁日,无力东侵。” 仲孙龙忙道:“此事还须斟酌,吕不韦的意思是只希望将他的双眼弄盲,好让他活着回去承受欺君骗主之罪。” 窗外的项少龙听得又惊又怒,偏是毫无办法。 韩闯微叹道:“希望他在曹公剑下一命呜呼算哩,怎忍心看他变成瞎子?” 李园冷静地道:“国事当前,绝不能讲个人交情。怪只能怪他成了秦国的另一个白起,若他命丧曹公之手,就一了百了,否则我们怎都要将他毁了。我为这件事,没一晚睡得好。但想起我们东方各国的百姓子民,将以千万计的被虎狼之秦荼毒,所有友情恩情都要摆到一旁。” 郭开阴阴道:“小心龙阳君那小子,我看他不像李相和闯侯般明白大体。” 仲孙玄华道:“此事必须小心处理,假若嬴政仍稳坐王位,那项少龙在临淄出事,我们齐国就脱不了责任。” 郭开笑道:“只要设法把事情弄成是吕不韦做的,可使嬴政把仇恨集中在吕不韦身上,最好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,我们便可举杯庆祝。” 李园提醒仲孙龙父子道:“此事切勿透露给二王子和解子元知道,否则恐怕有不测变量。我已着宁夫人向二王子暗示,他父王之所以不喜大王子,皆因不喜见他依附田单,所以二王子该知所选择,项少龙再起不了什么作用。兼且我曾对二王子说,有田单一日当权,齐楚都难以修好,二王子是聪明人,该不会再考虑田单的提议。而且大事已定,齐王刚下命令,要大王子在寿宴前离开临淄,不用明言,当知是什么一回事。” 仲孙龙父子连忙应诺道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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