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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〇


  项少龙笑道:“储君息怒,别忘了今晚尚有场精采表演,只要斩掉管中邪,可以重新安排都卫的统领人选。”

  小盘终于消气,又商量了黑龙一事的细节后,各人先后辞出。项少龙和昌平君离开之时,均感到不断成长的小储君威严日增,自具不怒而威的气势,发起怒来当然更使人心寒胆颤。项少龙这“看着他大”的人都有此感觉,其他人的感受更是可以想见。刚步出书斋,一位俏宫娥截着项少龙,报上琴太傅有请。昌平君一脸羡慕识相地走先一步。项少龙随宫娥穿廊过殿,暗忖朱姬搬往甘泉宫,小盘则尚未立后,宫内最具影响力的自然是琴清。

  来到后宫一座幽雅的四合院前,宫娥跪下道:“项太傅请进。”

  项少龙欣然内进,琴清正倚门待他,哪还客气,拥到怀里缠绵一番,琴清挣着仰后娇躯,仔细端详他好一会,欣然道:“算你吧!精神很好!你这人呢,昨晚仍要到醉风楼鬼混,弄得全城皆知。”

  项少龙早知她耳目灵通,挽着她的小蛮腰,到一旁坐下,琴清服侍他脱去外衣,又为他按摩肩头的肌肉。项少龙舒服得有若飘遥云端,暗忖有了肉体关系,享受与前确有天渊之别,以前想碰碰她的小手已是难得,现在她的小手却是自动送上门来。

  琴清轻责道:“千万不要轻敌啊!与管中邪接近的人都说他的剑法又上一层楼,剑法差点的人只要见他摆出架式,便心志被夺,不敢进击。少龙虽得百战宝刀,又练成绝世刀法,但若轻忽大意,说不定也会失手哩。”

  项少龙心想自己确有点轻敌,不过亦正是因为不大在意,故而可以像目下般轻轻松松、气定神闲。欣然受教道:“多谢琴太傅提醒,项少龙不会掉以轻心。”

  琴清见他听教听话,喜孜孜道:“琴清没有挑错情郎,大多男人得到我们弱质女流的身心后,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呼呼喝喝、颐指气使,只有项郎永远是谦谦君子。”

  项少龙笑道:“琴太傅对这种事似乎见多识广哩!”

  琴清嗔道:“你想到什么?人家只是听得多嘛。”

  项少龙慌忙道歉,琴清回嗔作喜道:“今晚的咸阳城,上至储君,下至庶民,无不翘首苦待你和管中邪一战的战果。很多本来买你胜出的人,知你昨晚仍到醉风楼喝酒召妓,转过来赌管中邪胜。”

  项少龙呼冤道:“喝酒是真的,至于召妓只是储君要见识一下醉风四花的姿色,唤到席上来亮相吧!”

  琴清笑道:“人家可不是这么想,况且传言总是夸大的,街头巷尾都有人传你先来一场与醉风四花的大战,看你还敢否不检点自己的行为?”

  项少龙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  琴清又道:“现在开出的盘口,赌管中邪胜是三赔一,可知他的行情比你看涨多了。”

  项少龙失声道:“什么?”

  琴清笑得伏在他虎背上,娇叹道:“若琴清是好财货的人,定要落重注在你身上,好大大赚上一笔。”

  项少龙道:“究竟是何人在主持赌局,没有点本钱和信誉,谁会信他?”

  琴清道:“你听过蒲鹝吗?他在屯留有几间大赌场,若非咸阳禁赌,他早来开设赌场,现在便是他在此暗中主持赌局。”

  项少龙讶道:“他不是昨天才到咸阳吗?”

  琴清道:“他是昨天才到,但他的手下三旬之前便来这里开赌局,说到钻钱,没有人比他更本事。”

  项少龙好奇心起,问道:“蒲鹝究竟是何等样人?”

  琴清道:“我不大清楚,只知他在东三郡很有影响力,与杜璧和赵将庞暖有很深的交情,这次他到咸阳来,四处活动送礼,是为给长安君成蟜造势疏通。”

  项少龙沉吟半晌,哑然失笑道:“好不好让我们先赚他一大笔呢?说到财力,我乌家绝不比任何人差。若他不敢接受赌注,登时威望尽失。哼!一赔三,我看他怎赔得起。”

  琴清忽然情动起来,从后把他抱个结实,嗲声道:“项少龙啊!你的信心是否天生出来的呢?似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败北的。”

  项少龙把她搂到身前,一轮热吻,依依不舍地离开。回到家中,把赌赛一事告诉乌应元,后者大感兴趣,找陶方去商议。而项少龙则返回后堂,争取休息的时间,与众女爱儿调笑耍乐,不一会已是黄昏时分。

  桓齮、昌平君,荆俊、滕翼、李斯、杨端和、白充等人不约而同齐集乌府,好与他一起赴会,以壮声势。项少龙沐浴更衣,换上琴清亲手为他缝造的武士服,内加护甲,确是雄姿英发,神采飞扬。他使人把百战宝刀和飞龙枪用布包着,交由荆善等运送,以惑吕府之人的耳目。一切妥当下,领着三位娇妻,还破例把田贞田凤带在身边,在众好友前呼后拥下,朝仲父府出发,乌应元和陶方自然也在大队之中。走在灯火特别辉煌、两边尽是王族公侯大宅的咸阳大道之时,项少龙感慨万千。当初孑然一身来到这时代,哪想得到有今天的风光。可是他同时看穿繁华背后那残酷无情的特质,即使小盘将来亦会因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专制。任何事往某一理想迈进,是最动人的时刻。但成功之后,为了继续保持权势和利益,在那种情况下,感情再无容身之地。至少他知道日后的李斯会变得比任何人更厉害,而他最不愿是见到这些痛心的变化。就在此刻,他再下决心,只要铲除嫪毐和吕不韦后,立即飘然引退,绝不迟疑。

  宏伟的仲父府终于在望,斜对面则是嫪毐的内史府。两处地方代表着小盘登基前的两大势力。而他将是在两大势力间畅游的得水鱼儿。想到这里,雄心奋起,差点要仰天啸叫,泄出满怀豪情壮气。

  新近建成的仲父府,乃咸阳宫外最宏伟的建筑组群,规模尤胜朱姬新迁往的甘泉宫。仲父府遥对王宫,四周有高墙,进入大门是可容千人操练的大广场,三座威严庄穆的主宅由长廊贯通,并排而立,坐北向南,土木结构,大屋顶,四面坡,双楹柱,气势慑人。主宅组群接着就是吕族的宗庙,由此以宗庙的前后门作中轴,近三十组庭院依次分布,左右对称,布局完整。主宅组群和祖庙间置有广阔园林,环境优美,显是出于名家设计,亦可见吕不韦的物力财力如何雄厚。

  这晚咸阳城有头有脸的人全来了,加上知道项少龙和管中邪两个顶级剑手恶战难免,人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,更是气氛热烈。仲父府点起以万计的红灯笼,大门处和园内更装设贺寿的灯饰,一片喜庆的景况。数十名家将穿上一式的整齐武士服,把守大门,防止有闲人混进去看比武。入门后,则有专收取和登记贺礼的接待处,布置周详,故宾客虽鱼贯不绝,一切均井井有条,没有混乱的情况。一主二辅三座大堂,全开放了来接待宾客,当然以正中一座最大,摆下可容千人的席位,另两座作辅翼的,亦设下五百人之席。被安排到辅宅者都是无可奈何,但又自知斤两,到时只好看看如何挤入主宅观战。

  项少龙等到达之时,宾客尚未正式入席,分散在宅内宅外和中庭处闲聊叙旧,闹哄哄的声音直冲霄汉。今晚天公造美,不但没有下雪,还星月交辉,兼之尚有五日立春,天气回暖,令盛大的寿宴更是锦上添花。不过知情者均晓得在融洽热闹的表象后,正酝酿着大秦国史无前例的激烈斗争。而项少龙更清楚斗争的成败,不但主宰战国七雄的命运,还决定中国以后的历史。他项少龙正是处身斗争核心的关键人物。项少龙等大队人马驰入仲父府的大外门,立时惹起一阵哄动,人人争着来亲睹他的风采。

  昌平君策马来到项少龙旁,笑语道:“赌你输的人,听得你昨晚大战醉风四花,仍能稳坐马上,必是大大失望。”

  项少龙哑然失笑道:“今晚我若输了,恐怕以后休想踏进乌家之门,因为岳丈大人在我身上押下重注,假如累他输钱,你说会有什么后果?”

  昌平君愕然道:“原来贵丈人亦爱豪赌。”

  项少龙压低声音道:“不是爱赌,而是爱看蒲鹝输得损手烂脚,看他还凭什么去笼络那些贪财的王亲国戚、公卿大臣。”

  昌平君哈哈大笑,跳下马来。

  负责迎宾的图先迎上来,一边吩咐下人牵马,同时低声向项少龙道:“那小子身内暗穿来自越国巧匠的软甲,最好攻他头脸,否则拚着捱你一枪,他仍可置你于死地。”

  项少龙低声道:“我今晚何来什么枪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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