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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


  天尚未亮。

  孝成王在亲随拥护下来看他。当他见到刚烫得额头火热、脸色难看有若死鱼般的项少龙,吓了一跳道:“董卿家!他们又说你伤得并非太重,不行!寡人立即要派御医来为你诊治。”

  这回轮到项少龙吓一大跳,忙沙哑声音道:“大王恩重,鄙人不胜感激,我只是因浸了河水,受风寒所侵,兼失血过多,只要躺几天便没事。何况我手下里有精通医术的人,鄙人吃惯他开的药,若骤然换过别人治理,可能会弄巧反拙哩。噢!”

  最后那声自然是故意装出来的痛哼,还让孝成王看到他被子滑下来后露出“血水渗出”的肩胁伤口。

  孝成王想不到他情况似比龙阳君更严重,发一会呆后,双目凶光闪闪道:“有没有见到项少龙?”旋又一拍额头道:“寡人真胡涂,忘记卿家从未见过这反贼。”

  项少龙心中好笑。

  沉吟片晌,孝成王又道:“此回全仗董卿,若非卿家舍命保护龙阳君,他定然没命,那时怎向失掉命根子的安厘交待,今次的和议休想达成。”

  项少龙心内苦笑,自己来邯郸本是为杀人,岂知机缘巧合下,反先后救了赵穆和龙阳君,现在连他也有点不相信自己是项少龙,更遑论其他人。故意问道:“大王必见过龙阳君,他有没有说是项少龙干的呢?”

  孝成王摇头道:“龙阳君只比你好一点,精神萎顿,不愿说话。不过若非项少龙,谁会如此厉害?亦只有他可与藏在邯郸的余党暗通消息,现在他成为秦人的走狗,自然要对付我们五国的人。”

  项少龙听他口气,仍不把燕国当作盟友伙伴,由此推之,昏君尚未向李园和田单的压力屈服。

  孝成王见他两眼睁不开来的样子,拍拍他烫热的肩膀,道:“董卿好好休养,寡人会遣人送来疗伤圣药。”站起来继续道:“原来董卿的本领不只限于养马,复原后寡人自有安排。”

  孝成王走后,项少龙真的支持不住,劳累欲死沉沉睡去,迷糊间,隐隐感到房内人声吵杂,不住有人来探望他,乌果自然在旁鼓其如簧之舌,把他的伤势夸大渲染。其实不用他赘言,只是弥漫房内的伤药气味和“不住渗出血水”的伤口,已是最强有力的说明。正午时分,蒲布来了。项少龙抖擞精神,和他商量一番,门人来报赵雅来访,蒲布忙由后门遁走。

  赵雅挨到榻边,探手摸上项少龙刚烫热的额角,吃惊缩手道:“你生病了!”

  项少龙半睁眼道:“没什么事!躺两天自然会好的!”

  赵雅细看他的脸色,吁出一口气道:“幸好你仍是两眼有神,否则就糟透。”

  项少龙心中一懔,知道赵雅看出他唯一的漏洞,幸好她尚未起疑,亦奇怪她为何对“项少龙的出现”毫不紧张,试探道:“看来项少龙早来了邯郸,否则为何老子截不住他呢?”

  赵雅垂头轻轻叹道:“偷袭龙阳君的主使者可以是田单、李园,甚或赵穆又或是信陵君,但绝不会是项少龙。我最清楚他,纵对仇人,亦不滥杀。他和龙阳君并没有解不开的深仇,怎会干这种打草惊蛇的蠢事。”

  项少龙心中暗惊赵雅缜密的心思,也不无感慨,既知自己是个好人,为何又要助孝成王赵穆来害他?项少龙本只疑心信陵君一人,被赵雅如此分析,信念立时动摇。他自然知道此事与赵穆无关,而田单和李园均有杀死龙阳君的动机,都是凶嫌。魏国的权力斗争,主要是魏王和龙阳君的一方,跟以信陵君为首那一派系的角力。龙阳君更是安厘的命根子,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,安厘定会对信陵君生疑,并要置之死地。魏国内乱一起,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一直想瓜分三晋的齐楚两大强国。现在人人认为秦国内部不稳,无暇外顾,想向外扩张势力,正是其时。

  项少龙想起鲁公秘录的事,旁敲侧击道:“项少龙是不是与信陵君有勾结,故来对付龙阳君?”

  赵雅断然回答道:“信陵君恨不得剥项少龙的皮,痛饮他的鲜血,项少龙亦绝不会听他的命令,怎会有这种可能?”

  项少龙故作惊奇地道:“他们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呢?”

  赵雅露出狡猾之色,柔声道:“这是个秘密,先生尚未完成对赵雅的承诺,否则人家自是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
  项少龙为之气结,但又为她对自己的“苦心”有点感动,闭上眼睛道:“我有点累,多谢夫人赐访。”

  赵雅嫣媚一笑,袅娜去了。她前脚才走,纪嫣然芳驾即临,见到项少龙可怖的模样,热泪立时夺眶而出,到知道真相,始化忧为喜。

  项少龙坐起来拥着满怀芳香的美人道:“你见过龙阳君吗?”

  纪嫣然欣然道:“你这人真厉害!什么都瞒你不过。唉!我这做妻子的,竟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夫君受伤的人。心焦如焚,还要强迫自己先去探问爱扮女人的家伙,以避嫌疑。且还不止,来见夫君时,又要以野女人的身分拜见自己夫君的如夫人,给她以审犯的目光和语气拦路盘问,夫君啊!你来给嫣然评评理,还我个公道好吗?”

  项少龙听得头大如斗,改变话题道:“遇袭前龙阳君和我大说心事,劝我对你不要痴心妄想,因为纪才女爱上的既不是董匡,也非李园,而是六国的头号通缉犯项少龙。”

  纪嫣然道:“六国头号通缉犯,少龙你的用语总是新鲜有趣。唔!难怪龙阳君一直盯着人家。”

  又道:“少龙猜到偷袭者是哪方面的人吗?”

  项少龙道:“我想听听才女的意见。”

  纪嫣然沉吟道:“最大的疑凶当然是信陵君,我不信他此回没有派人来邯郸,好夺回被你偷去的鲁公秘录。不要说他,我看谁都在打秘录的主意。”

  项少龙苦恼地道:“若秘录是在郭纵手上,那李园和郭秀儿的婚事必可谈拢。”

  纪嫣然坐直身子,傲然道:“若我实时绝了李园的心,他们的婚事可一说便合。”

  项少龙恍然大悟,像郭秀儿这种家世显赫的绝色美女,没有男人会嫌弃的,问题关乎名份。郭纵自然不肯让女儿屈居人下,更不要说作妾嫔。李园的难处却是必须虚正室之位以待纪嫣然,这就是与郭秀儿婚事尚未谈拢的主要原因。

  纪嫣然记起前事,惊疑地道:“我看项郎比鲁公更厉害,鲁班肯定设计不出你那些使人拍案叫绝的攀爬工具。”

  项少龙心叫惭愧,与纪嫣然亲热一番,乌卓等大队人马,借探望他作借口回来。俏佳人难舍难离的告辞,乌卓、荆俊、乌果和善柔聚集到房里来与他商议。赵致亦早来了,随众人来看他。

  坐好后,项少龙微笑道:“假设今晚乐乘给一批蒙着头脸的人斩去首级,你们说别人会怀疑是谁干的呢?”

  众人无不心头剧震,瞪大眼看他,他的行事太出人意料。

  善柔姊妹“啊!”一声叫起来。

  赵致探手过去,紧握善柔的手,感动得眼也红起来。

  荆俊奇怪地道:“两位嫂嫂和乐乘有深仇大恨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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