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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


  §第十卷 第七章 因机应变

  敌队没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,折南而下。

  龙鹰沉声道:“我认得其中一人,此子叫拔贺野,非是突厥人,乃沙陀族的高手,当年曾随参师禅追击小弟。”

  宇文朔难以置信的道:“鹰爷的眼力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,天这么黑,竟可从三里外的数百人里,辨认出曾见过的人。”

  符太道:“这混蛋并非真的看到拔贺野的样子,而是从其体态、动作认出是这个短命鬼,哈!今次爽透了,我们是否该大开杀戒?”

  龙鹰骂道:“你是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他奶奶的,你道对方是易吃的吗?这般一支由高手组成的部队,又是在这么的黄土原,想奇袭之近乎不可能,正面硬撼,我们占不了多少便宜,且我们须秉守一个兄弟也不能少的宗旨,此外,还有个原因,就是对方认识你和我的,不止拔贺野一人,如给其逃回去报上默啜,我们的奇兵不但再非奇兵,还清楚有我们两师徒在其中。”

  符太举手作投降状。

  荒原舞为之莞尔,轻松的道:“在君子津设伏又如何?”

  众人望往丁伏民,丁伏民却瞪着博真。

  博真得意的道:“我对君子津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,河道宽达三百多丈,水流缓和多了,有树有滩,岩奇石怪,容易隐藏,若于两边设伏,趁敌渡河之际,天一半、地一半之时,只是我们二百多张弩弓,可令对方血染大河。唯一的问题,是老子说的属十年前的情况,如大总管所言,高土原不住迁变,现在不知变成甚么样子。”

  丁伏民道:“只会风侵水蚀得更厉害,更易设伏,不成问题,问题在我们须改变初衷,打乱了我们的大计。”

  宇文朔道:“对方停下来哩!看情况是扎营休息,明天才渡过紫河。”

  丁伏民道:“请鹰爷定夺。”

  荒原舞凝视敌方,不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,沉声道:“没理由在这个时刻停下来,突厥军一向昼伏夜行,若要扎营休息,该多赶两个时辰的路,到紫河方凭河之险好好歇息,事情颇不寻常。”

  符太道:“他们刚离隘口,就在隘口外立营,似等人多一点。”

  宇文朔欣然道:“到此刻在下方体会何谓新丁,须好好向诸位大哥学习,凡事想深一层。”

  博真亲切地搂着他肩头道:“经验是磨练出来的,幸好今趟是速成锻炼,风急火猛,包保老哥在短短十天、八天内成材。”

  又沉声道:“若要等人,等的就是从君子津渡河来接应带路的人,此人若来自北帮,我们极可能猜错老田和莫哥的关系。”

  符太道:“不是与老博你抬杠,我想的却恰好相反,愈发证明与老田勾结的是莫哥而非默啜,否则北帮何用撤走在河套的人?今趟入侵虽由默啜决定,但入侵的事宜,全交给下面的人去干,这个人就是莫哥,随便找个借口,例如说收买了朔方的本地人,以做内应,便可安排眼下的等人接人。如此看,老田将不顾一切,在今场大战里插上一脚,我们不可不防。”

  丁伏民道:“如能将接应的人生擒活捉,来个严刑逼供,可大有所获。”

  龙鹰微笑道:“老博你有多少把握,在全歼对手下,又生擒其中的目标人物?”

  博真精神大振道:“有心算无心下,对方进退无路,能脱身的仅限于寥寥几个真正的强手,如能堵截下游,肯定没半个能活命。不过,以我们的兵力,恐怕没法兼顾三方。”

  龙鹰道:“有太少在下游水底内把关便成‘让能遁往下游者,在水底下痛尝‘血手’的滋味。”

  符太讶道:“你是认为我的水底功夫满师了?”

  龙鹰笑道:“你水底功夫的师父不是小弟,是三门峡,没淹死就是满师。”

  符太哑然失笑,道:“没掩死就是学有所成,亏你说得出口。”

  龙鹰道:“有一事不可不防,就是接应者不止一人,说不定还有北帮的人在君子津布防,如能将其中部分人活捉,可掌握对方联络的手法和讯号,如此更万无一失。”

  荒原舞讶道:“听鹰爷的语气,似是君子津之战,与你无关,全交由我们去做?”

  龙鹰欣然道:“确然如此,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两边都是那么锋利的双面刃,疏忽任何一方,均会带来不测之患。君子津之役不容有失,故必须由你们全力应付,真正的敌人非是眼前这群短命鬼,而是准备十足的内奸北帮,可将俘虏交给大帅,由他收拾内鬼。”

  稍顿,续道:“能否掌握狼军今仗的实力、渡河点、前锋后援的部署,是我们能不能狠胜的原因,不可疏忽。权衡利害,我会独自一人赶往狼山,探清形势,然后再与你们会合,展开我们拟定的战术。”

  荒原舞点头同意,道:“鹰爷说的,该是目下我们办得到的最佳安排。”

  丁伏民道:“我们在何处会合?”

  龙鹰向博真问道:“你老哥有何高见?”

  博真深感荣幸的答道:“完成任务后,我们索性改由大河西岸南下,到抵达大支流乌兰木伦河,河道往西北,出长城,在一个位于毛乌素大沙漠东面,乌兰木伦河和与其并排而流,处于较西位置另一大河支流间的骆驼堰碰头,所谓骆驼堰,是座占地达十多里的长条形废墟,非常易认。”

  荒原舞讶道:“为何忽然又懂得河名、地名?”

  博真指着脑袋,道:“都说看地形图时,很有感觉,我曾以骆驼堰为宿处,搜遍方圆百多里的河流、沙漠和山丘,因而特别留心图卷上山川河流的名字。”

  丁伏民奇道:“你何时学懂我们的文字?”

  博真道:“这是逼出来的习惯,每到一地,尽力学晓该地的语言和文字,否则对着刻满文字的石碑时,不认识他娘的半个。”

  宇文朔赞道:“博真兄无负‘寻宝狂人’的美名,本身亦奇人也。”

  博真装谦虚道:“不敢当!不敢当!”

  龙鹰问道:“从阴山到毛乌素沙漠,有何特别的地理?”

  博真答道:“最清晰的是穿过乌兰布和沙与库结沙两大沙漠的黄河,自此沿阴山南缘朝东走,抵河流众多的后套平原,大河兵分两路,一道再朝北上折东,再南下,重新汇入大河东行的主干流,南面就是横跨整个河套区北端的库结沙沙漠地带,穿过沙漠地带朝南走,见到长城时,该离乌兰木伦河不远。”

  又认真形容了沿途的形势。

  龙鹰道:“成了!骆驼堰见。”

  单独行动下,龙鹰再无顾忌,又一次进行魔种式的奔驰,而与前不同处,视之为“炼魔”的修行,是有备而为。

  起始时的小半个时辰,一切依然,接着魔种出而作主,不旋踵晋入了与天地合为一体,因而无人无我的奇异境界,但又与以往任何一次的奔驰不同,虽仍是魔种强、道心弱,但后者却非是完全退藏,而是像躲在大后方,隐约照见魔种主导下的行为。

  那是无与伦比的感觉。

  他再非用眼去看,用耳去听,无思无觉,身体仍在那里,人却存在于更高的层次,由神通广大的魔种支配。时间和环境,失去了平常应有的意义。体内体外,化为大大小小的循环,既隔离又息息相关。

 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跑了多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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