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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


  §第七卷 第十三章 因果关系

  龙鹰一觉醒来,精满神足。探手一摸,胁下被尤西勒短戟造成的伤口不翼而飞,皮肤光光滑滑的。

  梳洗时,郑居中来了,道:“淮阳公在前堂等候范爷。”

  武延秀是昨晚秦淮楼之会龙鹰和香怪外,另一位被邀的嘉宾,却没出现过。龙鹰问道:“老板回来了吗?”

  郑居中道:“四更前由清韵大姐亲自送他回来,随行的还有周杰大哥和十多个好手,非常大阵仗。”

  韦捷如斗败公鸡,收尸离去后,柳逢春偕周杰到广场探问“范轻舟”的伤势,那时清韵和纪梦已领香怪入楼,龙鹰与纪梦仍是缘悭一面。

  隐隐里,龙鹰感到香怪在自己亲身示范下,领略到放手而为的痛快。旁观者里,独香怪一人晓得“范轻舟”有意杀人,也因此晓得“范轻舟”不像表面般的简单,不过,以香怪的性情,绝不泄露龙鹰的秘密。剩瞧香怪一点不担心其伤势,知他看穿受点伤乃干掉尤西勒必须的手段。

  龙鹰拒绝了柳逢春到楼内清理和包扎伤口,治伤后举行宴会的提议。坦白说,柳逢春的提议很吸引人,既可亲近艳盖西京的纪梦,还能与清韵共席言欢又为赏心悦目的事,但考虑到该让香怪把刚领略回来的,付诸实行,龙鹰打消念头。

  正如陆石夫陪他返七色馆途上的分析,今趟韦捷是“偷鸡不着蚀把米”,大大的吃了个哑巴亏。际此风头火势之时,以韦温为首的外戚,肯定约束族人,不可向炙手可热的“范轻舟”寻衅生事,偏是韦捷自恃驸马身份,横行霸道惯了,忽然遇上“范轻舟”,按捺不住,又凭人多势众,欲折辱“范轻舟”,以示他与众不同。

  现时的韦氏外戚,心态等若暴发户,惟恐别人不晓得他们如何富有,炫耀之法,就是须显露权势。韦捷对近几天发生的事,大概知其一,不知其二,更弄不清楚“范轻舟”与李显、韦后和安乐的关系,知的是“范轻舟”得武三思包庇,茫不知惹“范轻舟”的风险。

  以事论事,如非尤西勒牵涉其中,龙鹰确会放韦捷一马,忍口气算了,只恨机会送上门来,龙鹰没丁点错过的理由,只能怪老天爷,注定韦捷遭此挫辱。

  韦捷肯咽下这口恶气吗?一定不肯,唯一方法是回去向成安哭诉,把“范轻舟”说得有那么不堪,便那么不堪,煽动成安为他出头,事情尚未完结。

  道:“老板是否给抬回来的?”

  郑居中道:“奇怪!老板不知多么精神,和衣连鞋倒在榻子上后,睡个不省人事。”

  龙鹰啧啧称奇,时间再不容许多聊两句,出铺堂见武延秀。

  龙鹰在武延秀对面坐下,问道:“淮阳公昨夜到哪里去了?”

  武延秀神采飞扬,道:“范兄请恕延秀迟来之罪,不过错有错着,抵达时范兄刚离开,在门外遇上周大哥,始晓得发生这么精采的事。”

  龙鹰讶道:“淮阳公的心情很好!”

  武延秀欣然道:“范兄给延秀大大出了一口气,心情怎会不好,像韦捷这种人,叫小人得志,不学无术,嚣张狂妄,全赖有张小白脸,被娘娘看中,纳之为驸马。”

  又道:“范兄干掉的人,是韦捷重金礼聘回来的契丹高手,昨天才投靠这小子,也不知走了甚么绝运,见不到今天的太阳。”

  龙鹰问道:“是谁给韦捷穿针引线?”

  武延秀道:“恐怕韦捷本人方清楚,人都死了,是否知道并不打紧。”

  龙鹰再问道:“淮阳公与韦捷有何嫌隙?”

  武延秀道:“此人心胸狭窄,又不自量力,成为驸马后,日益张狂,连他自己的族人对他亦颇有微言。天才晓得在何处开罪他,总言之他对我没甚么好说话。”

  对武延秀的避而不答,言词闪烁,使龙鹰的想象大有发挥的空间,特别是武延秀曾强调韦捷有张俊脸,又晓得武延秀等若韦后半个男宠,虽然荒谬绝伦,却不能剔除“争风呷醋”的可能性。在宫闱内,有乖伦常的事,不论何等荒唐,仍可以发生。

  韦后虽然倚仗武三思,私通勾结,但怎么亲近,岂及同血缘的族人?武氏子弟感到外戚的威胁,乃必然之事。

  武延秀没兴趣就这问题说下去,道:“延秀清楚事件始末后,立即去为范兄做工夫。这小子愚不可及,于此风头火势之时,竟敢惹事生非,今次看谁能护他?”

  “风头火势”指甚么?肯定不是陆石夫的遇刺,一来因陆石夫伤势轻微,更因李显或韦后怎会关心陆石夫的生死。指的该是令韦后气至发疯的“公告”。

  现时整个韦武集团卯足全力,刃锋指向五王,特别是受害者的韦后,哪来管闲事的闲情,而韦后却是韦捷唯一可打出、又能威胁“范轻舟”的牌。故武延秀所说的为“范轻舟”做工夫,理该是向韦后做工夫。

  宫廷的乌烟瘴气,武延秀和韦捷互告“床状”,实不忍卒想。

  武延秀压低声音,得意洋洋的道:“据我今早收集回来的消息,昨夜韦捷本约了他的酒肉朋友,到春在楼遣兴,最后当然去不成。哈哈!这小子恃势横行,开罪了很多人,我们的大少是其中之一,总以为身为驸马,该受特别款待,第一趟到秦淮楼去,竟要纪小姐为他唱曲,大少和韵姐勉强安排,让纪梦为他唱两首小调,竟然不准纪小姐离开。哼!他太不自量了,纪小姐怎会卖他的帐,结果闹得很不愉快。这小子该从未照过镜子,即使是韦温,仍不敢如他般狂妄。”

  龙鹰暗忖武延秀和韦捷的争风呷醋,从禁中延续往秦淮楼。比较下,武延秀因曾受过到大漠迎娶凝艳,惨被默啜软禁,生死由人的遭遇,较通人情世故,思虑更深,韦捷确非他对手。

  龙鹰问道:“还有其他的消息吗?”

  武延秀意兴飞扬,欣然道:“有些事,不用想可猜个八、九不离十。在范兄手下闹个灰头土脸、损兵折将后,这小子返芙蓉园向成安哭诉。不过这么晚了,成安想为他出头,不得不等到日出,才能入宫见娘娘,岂知大相令少尹大人写的奏本,漏夜送到娘娘手上,不容韦捷扭横折曲,非说成是。笑死人哩!成安将韦捷告诉她的那一套,添盐加酱的说出来,肯定给娘娘痛斥,怪她管夫不力,且不知韦捷是到春在楼鬼混。范兄说哩!娘娘信少尹大人还是信韦捷?”

  龙鹰讶道:“淮阳公到秦淮楼不入,竟是去了见大相。”

  暗忖武三思因何忽然变得这么勇敢,肯为自己出头,不怕开罪韦后的外戚?

  武延秀尴尬的道:“我先去见八公主,然后才往相府,那时告本早送入宫去,幸好最近几天,娘娘没二更天不就寝。”

  陆石夫于事情发生后,立即面禀武三思,正常合理。不正常的是武三思反应得这般迅捷,一副打硬仗的模样,挺身而出,不似他自私自利的作风。其中必有自己不知道的理由,武延秀亦不会说出来,不过可从陆石夫处得悉背后因由。

  玩手段,外戚集圑所有脑袋凑起来,及不上一个武三思。唯一有资格作大奸鬼对手的,宗楚客是也。

  龙鹰问道:“八公主有何说话?”

  武延秀道:“她很生气,‘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’,韦捷来惹范兄,等于不给她面子。”

  接着俯前低声道:“延秀刚送八公主入宫,她去见皇上,让皇上晓得曾在她无助之时,唯一肯为她出头的范兄,现时在西京遭到怎么样的待遇。”

  坐直身体,踌躇满志的道:“所以我说韦捷不懂照镜子,八公主可面禀皇上,他的成安剩可向娘娘诉苦,差得太远哩!”

  龙鹰叹道:“淮阳公厉害。”

  武延秀道:“暂时这么多。今次闹出人命,乃必然的结果,昨夜的情况,连韦捷自己仍没法否认范兄为自保杀人,对方人多势众,手持兵刃,范兄单身一人,两手空空。即使娘娘想护短,也乏言可辩,何况娘娘根本没理这种闲事的心情。韦捷拣了最坏的时候。”

  说毕长身而起,道:“经此一事,我看还有谁敢来惹范兄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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