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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


  宇文朔倒没生疑,问道:“恐吓?”

  龙鹰道:“当然是他得来不易的江山,此事由我看着办。”

  抵达市门。

  两人立在道旁,继续说话。

  今晚是不寻常的一夜。

  宇文朔约束声音道:“范兄曾说过,天下间,怕仍未有能破‘血手’的武功,那范兄现在又是凭甚么,破他的‘血手’?”

  龙鹰心忖宇文朔听自己说这番话时,心里该是不以为然,直到今夜与田上渊正面交锋,硬拚几招后,仍被田上渊杀出重围,方对老田的“血手”大为改观,因而生出疑问。他“范轻舟”凭甚么伤老田在前?现在又能从老田手上夺回五采石?

  我的娘!当时为令宇文朔打消杀田上渊的念头,口不择言,现在须承担乱说话的苦果。说谎确是苦差事。

  龙鹰道:“凭的不是武功,是战略。”

  接着将老田到七色馆来刺杀自己的过程,详尽道出,这招叫鱼目混珠,因当时他根本来不及施展“小三合”,用的是尘世的武功,在此事上令宇文朔信服后,只要不说出有参师襌、尤西勒和田上渊在一起,另有丑神医、妲玛助阵,杀得田上渊舍五采石而逃,合情合理。他战术谋略的高明,早在马球场上展露无遗,宇文朔印象深刻,故从此点入手,不到宇文朔不相信。

  听罢,宇文朔吁一口气道:“田上渊竟是孤身一人?你们确有运道,我还为你们担心了半晚。”

  龙鹰道:“现在太医去了送夫人一程,他失踪一、两天,没人敢过问,宫外的人亦不晓得,但小弟却不能缺席,只好赶回来。”

  心呼惭愧,宇文朔这般关心他们,自己却满口胡言。

  宇文朔不解道:“范兄竟认为田上渊没把你认出来?”

  这是个老问题,然而比破“血手”更难解释。外貌可以遮掩、易容,至乎在体型上做工夫,但龙鹰既曾和田上渊交手,老田没可能不从武功上将“范轻舟”认出来。

  龙鹰道:“我们是趁田上渊伤上加伤的情况,于他入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攻其不备,前后夹击。太医正面攻他,我则从后方施袭,老田没见过我的影子便溜了。”

  宇文朔并不满意,可是问下去,太不客气,勉强收货的道:“我们应否乘胜追击?”

  龙鹰道:“宇文兄有何提议?”

  宇文朔轻描淡写的道:“趁老田养伤之时,找几个他重要的手下来开刀如何?”

  龙鹰大喜道:“小弟的脑袋本来一片空白,现在则无比充实。不过顶多只能找一人来动手,对方有警觉后再不灵光。他的娘!老田以刺杀起家,我们就来个以刺杀对刺杀。”

  又道:“行动愈快愈好,宇文兄心目中可有适当人选?”

  宇文朔道:“杀乐彦最轻易,不过范兄既对他另眼相看,故不考虑。过去大半年,在下的心神全花在对付田上渊的手段上,想尽办法掌握北帮在关中的一举一动,事无大小,绝不放过。曾想过刺杀,却苦于没范兄般的高手助阵,横数竖数,剩只我和干舜两人,更顾忌一旦失手,遭田上渊反扑。”

  他这般说,使龙鹰晓得在侦查“独孤血案”上,宇文朔没有突破,退而思其次,改从打击北帮处入手。对田上渊恨意之浓,宇文朔可直追符太。

  符太揭开“独孤血案”田上渊的真凶面目,此着厉害至极,使田上渊平添劲敌。

  道:“可将太医算在其中。”

  宇文朔双目闪闪生辉,道:“北帮的两堂三帅,龙堂堂主乐彦,虎堂堂主虚怀志,三大战帅的郎征、白牙和善早明,只有乐彦和白牙在关中。两人中,得乐彦公开活动,白牙则行踪飘忽,上个月曾在关西现身,还出手收拾了一个支持黄河帮的地方帮社。不过他既然在关中,避不过我们的耳目,何时晓得他在处,我们何时动手。”

  龙鹰道:“白牙是怎么样的家伙?名字挺怪的。”

  宇文朔道:“此人容颜凶恶丑陋,额生肉角,非常易认,却有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,没人晓得他名字,故以‘白牙’称之。三大战帅里,以他对敌人的手段最残忍,多次激起公愤,最后仍给官府摆平。我早有杀他之心,只是碍于形势,不敢妄动。”

  龙鹰讶道:“是哪种形势?”

  宇文朔道:“就是武三思、宗楚客,团结在韦后之下的形势,谁去碰田上渊,等于公然和他们对敌。当然!这是指给田上渊发现人是我宇文朔干掉的。”

  龙鹰赞叹道:“宇文兄目光如炬。”

  宇文朔欣然道:“范兄想到了。”

  龙鹰由衷佩服的点头。

  宇文朔所指的变化,是武三思和宗楚客间关系的变化。

  武三思今夜或无暇去想陆石夫遇刺的事,可是早晚会对此作出深思,并想到嫁祸和刺杀发生在同一晚夜,非只巧合,而是有意的安排,若“范轻舟”再来个推波助澜,武三思和宗楚客间不出问题才怪。

  龙鹰沉吟道:“白牙武技如何?”

  宇文朔道:“没人清楚,理该是一等一的强手,黄河帮与他交锋,没一次不给杀得弃戈曳甲而逃,而他总是独自行动,可见田上渊不但信任他,对他还有绝对的信心。”

  又道:“陶过曾亲口对干舜说,对白牙的忌惮,不在对田上渊之下。”

  龙鹰手痒的道:“这般一个人,杀起来特别痛快。”

  接着道:“此事可请少尹帮忙,借口缉凶,捜出白牙的行踪。”

  宇文朔思索道:“太张扬了,弄巧反拙,更怕少尹下面有宗楚客的人。杀白牙,我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,不一定可行,但有一试的价值。”

  龙鹰喜道:“幸好今晚有宇文兄不断供应惊喜,否则睡难安寝。唉!没多少个时辰可睡哩!希望明早没人来吵醒小弟。哈!小弟洗耳恭听。”

  宇文朔道:“看现时白牙的势头,该是负起在关中廓清黄河帮余势的任务。这方面的工作,白牙做得七七八八,仅余以咸阳为根据地的同乐会,其龙头陈善子,曾受陶宏大恩,故一直站在黄河帮的一方,到手下大将谢满在到西京的水道上遇袭身亡,陈善子才被逼敛藏。”

  龙鹰讶道:“田上渊怎肯让他活到今天?”

  宇文朔道:“这叫投鼠忌器。陈善子乃关中士族,又出身于关中剑派,与京凉和翟无念均有交情,兼之咸阳和西京两城相依,田上渊杀人没问题,却绝不可以让人晓得是他干的。今天的陈善子,等于田上渊关中的眼中刺,不拔掉心难安。”

  龙鹰道:“我们是采守株待兔之法,可是咸阳虽近,有起事来却是鞭长莫及。”

  宇文朔微笑道:“在下设法造就白牙的行动又如何?今晚范兄巧布的陷阱,予在下很大的启发。”

  龙鹰的眼睛亮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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