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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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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第六卷 第二章 七色彩梦 柳逢春谦虚的道:“论对香料的认识,本人远及不上韵姊,楼内有关采购香料的事宜,她全权负责。” 又笑道:“我不是未试过过问,没两句便给她打发,只好立即闭嘴。哈哈!” 清韵扭动娇躯,撒娇道:“老板夸大,奴家不过以事论事,买来的香不好,会被女儿们埋怨。” 她小女儿的迷人妙姿,累得三个男人看得目不转睛,包括见惯美女的龙鹰在内。 男人就是这样子,贪鲜。 柳逢春投降道:“大姊请!” 清韵朝香怪瞧去,四目交投。 香怪没避开眼光,转为炽热,闪闪生辉,如嗅着新的合香。 清韵道:“香老板制作的香膏,异常独特,且钻进奴家的心坎里,如在那里开垦出一片未知的领域,奴家从未想过合香仍可以玩出这般新奇的花样,霎时间,周遭的一切洋溢着明亮灿烂、充满情感的生机,是莫以名之感觉上的解放,一种奴家前所未有的体验。” 龙鹰感应着随她说话而生的波动,满盈深刻的情绪,句句发自真心,非溢美的言词。香怪的“春梦”,感动了她。 香怪现出个难得的微笑。 龙鹰见过他狂笑,是近乎疯狂、有血有泪、暗含无限辛酸的笑,却从未见到像他此刻般,笑意来自平和的心境。 在四双眼睛注视下,香怪好整以暇的从袖内拉出个长条形檀木制的盒子,有贴纸,上书“七色彩梦”。 香怪向龙鹰举高盒子,显示有字的一面,道:“最后的定名。” 龙鹰赞叹道:“是个更好的名字。” 香怪将长条形木盒放置清韵前方的桌面,傲然道:“韵妹品过的香膏,由七种合香组成,每种合香可分开使用,亦可一种、两种的合起来用,依个人的喜好,自行调校合香的比重,故能千变万化,永不相同。” 柳逢春拍案叫绝道:“这就是让顾客可自主、可参与,香大师不但是香业的天纵之才,且为做生意的能手。” 清韵嗲声嗲气的道:“香大师是香料业的老行家呵!” 她这么说,龙鹰和香怪均晓得清韵清楚香怪的过去和往事。 香怪一手按着载有“七色彩梦”的长木盒,另一手熟练地撕走封着盒子的封条,勿看他长得矮小,一双手修长优美,似蕴藏着奇异的力量。 香怪道:“请!” 清韵双目异采流动,使她更是明艳照人,秀眸不转睛凝定长盒子,似好奇的儿童要拆开大人送予的神秘礼物,既紧张又战兢,从袖内探出一双凝脂白玉似的纤手,以春葱般的指尖,一手稳住盒子,另一手掀起木盖。 包括龙鹰在内,在座者无一人清楚盒内的玄虚,充满悬疑、揭秘的刺激滋味。 盒分七格,每格一色,红、橙、黄、绿、蓝、靛、紫,依次排列,七色香膏,映入眼帘之际,清香飘逸。 即使在繁华的北里,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,盖子被掀开的“七色彩梦”,释放出的是别有洞天、以气味犁耕出来的幽秘后园。 秘境一直在那里,只是我们不知道,寻觅无门。 缥缈优美、如云似水的气息,剎那间征服了每一个人。与无名香膏比较,由各种颜色香膏合起来的效果,层次更丰富,幻变无方,每个嗅吸,都有第一次嗅得的异感。空气里宛若荡漾着香气的波纹,如美酒般醇和,也似美酒般醉人。 包括龙鹰在内,人人如醉如痴,哪说得出半句话? 香怪说过的,为空气抹上彩虹的七色,该就是这个况味。 柳逢春叹道:“我大概永远忘不掉盒盖打开的这一刻。‘七色彩梦’何时正式面世?第一批先卖给秦淮楼如何?” 清韵似听不到老板在说话,玉颊现红晕,美眸生辉,梦呓般的道:“奴家看到香气的彩虹,七种颜色,色色鲜艳,怎可能呢?” 香怪欣然道:“韵妹是我香怪的知音,一盒的‘七色彩梦’,就当是见面礼。” 清韵“呵”的娇呼,向香怪秋波频送,显然心里欢喜。柔声道:“这是奴家收过的见面礼里,最特别的。多谢香怪大哥。” 奇异的感觉,泉涌龙鹰心内。 柳逢春苦笑道:“韵大姊快点收起见面礼,否则恐怕没人有谈生意的兴致。” 武延秀感慨万千的道:“突如其来的香气,唤起了河畔的童年夏日,后院果丛结实累累。忽然另一种香气,勾来早被遗忘,在田野间嬉闹的热烈岁月,浸润在原野的气息里,风带来各式各样清新的气味。唉!可惜一切已成过去。” 清韵珍而重之盖上盒子,收之入怀,又不忘赠香怪另一个媚眼,似其他人再不存在。龙鹰心忖这就是没人可以解释的“缘”,任你怎么看,一个是长期落泊、壮志沉埋、貌不惊人,只因时来运到,绝处逢生,故有东山复起之势的“沦落人”。不论香怪以前在香料业的名气如何大,在权贵心内,说到底,仍属巧匠之流,类同仆役。 可是,由于香怪本身的遭遇,又因龙鹰的强势介入,一下子将香怪提升,接着发生的连串事件,令香怪再不局限于巧匠的身分,变成西京的传奇,掀起热潮走在时尚尖端的特殊人物。 他瘦猴般的体型,时而暗淡、时而火热的眼神,徘徊在疯狂和正常边缘的神态,就像丑神医的丑陋,不独非是缺点,反造就了奇人奇相、独具一格的招牌形相。 丑神医卖的是医术,香怪卖的是合香。 合香落到重出江湖的香怪之手,再非一般工艺品,而是被提升往人与物合,物与化合,化与神合之境。 清韵则为西京第一名楼秦淮楼的大管家,楼内过百姑娘,是她女儿,其不知该向谁诉的万种风情,龙鹰敢肯定她的女儿们没多少个能及得上,纵有亦是春兰秋菊,各擅胜场。虽然,到此刻,龙鹰仍弄不清楚清韵因何在秦淮楼有这么特殊的地位,如何能拒绝觊觎她艳色的狂蜂浪蝶。不过,光看武延秀对她的尊重,便知清韵手腕过人,绝不可以等闲视之。 如此天南地北的一双男女,本大缆仍扯不到一块儿去,事情偏偏就在眼前发生,不是“缘”是甚么。可否有进一步发展,实言之尚早;可断言者,是香怪和清韵间,建立起超逾了生意往来的微妙关系,揉集着同情、怜才、知音的复杂情绪。 余香袅袅,各人逐渐回复过来。 柳逢春的目光移往龙鹰,因香怪仍是心神恍惚。 龙鹰造个手势,表明一切由香怪作主。 清韵挨了半边娇体过去,耳语道:“香怪大哥呵!老板在等你回复。” 香怪双目爆闪异芒,龙鹰正担心他又再忽然发疯之际,他老人家条理分明,以威严的声音道:“大少这么看得起我们寻一阁的合香,就此一言为定。” 柳逢春大喜拜谢,道:“这方面交由韵姊与香大师接洽交易。咦!韵姊为何皱起眉头?我的安排不妥当吗?” 清韵道:“与老板的安排没关系,奴家想着的是‘寻一阁’的宝号,虽是想法高妙,含意深远,可是总与‘七色彩梦’格格不入,未能相得益彰。” 武延秀有些儿酸溜溜的道:“大姊罕有肯这般的说真心话。” 清韵嗔道:“难道奴家平时说的,全是假话?” 接着忍俊不住的“噗哧”娇笑,然后双目艳光流转,白武延秀一眼,娇姿迷人。 香怪一怔后,问道:“然则改个甚么名字比较好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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