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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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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太又问道:“老弟是个有耐性的人吗?” 宇文朔思索道:“少年时我是个性急的人,没有等待的耐性,可是过了三十岁,那是三年前的事,竟发觉自己改变了,改变的不是性情,而是对光阴的看法。” 符太点首着他说下去。 宇文朔叹道:“昼夜如轮,岁月如流。少年时总像有用不完的光阴,有期待时还希望时光的流逝增速,瞬即届满。可是,年事日长,对光阴的看法变得相反,即使期待某一时刻的来临,内心却盼望光阴的步伐怎么迟缓仍不打紧,愈慢愈好,只恨光阴的步伐从不因人的意愿有分毫改变。在下的耐性就是这么养成的。漫长的等待,光阴缓似蜗牛,我所愿也。” 符太动容道:“老弟的看法非常深到,也瞧出对自己了解透彻。解决了耐性的问题,老哥我还要向老弟说一件真人真事。” 宇文朔道:“神医非常人也,令在下有与知己谈心的滋味。唉!很久没这个感觉,长大后,我少有向人吐露心事。请神医指点。” 符太欣然道:“老弟善解人意,知老哥的所谓真事,含有警惕的用意。” 清清喉眬,道:“就在我第一天返洛阳,被带到东宫内苑繁花殿为皇上诊治,皇上正和娘娘、武三思、宗楚客和纪处讷在密议,此事本没何出奇处,奇就奇在当时陪在末座的,还有个叫崔湜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儿,而据武三思所言,明天这小官儿的官再不小了,将被擢升为中书舍人。” 宇文朔一怔道:“崔湜不就是敬晖的心腹?” 符太道:“老弟既然晓得,省去我不少唇舌。现时的情况,就是这样子,利之所在,没人可信赖,错信了,后果极可能是诛家灭族。” 宇文朔目光转锐,道:“太医大人之利,又在哪里?” 符太淡淡道:“这个容后再谈,此事对老弟有警惕的作用吗?还是认为自己早明白这个道理?” 宇文朔道:“是当头棒喝,本模模糊糊的事,骤见分明。大人请放心说出来,在下有分寸的。” 又道:“顺口一提,最近朝臣内发生过一件趣闻。唉!说是趣闻实充满讽刺苦涩的味道,尤其比对大人刚透露的机密。” 符太大感没挑错合作伙伴。不论自己自恃多高,亦知在现今的情况下,去惹有整个韦武集团在背后撑腰的田上渊,无异于以卵击石,即使田上渊肯和自己单打独斗,鹿死谁手,尙未可知。跟了龙鹰那混蛋这么久,多少明白匹夫之勇的败事有余。可是,如能将宇文朔争取过来,势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,唯一的顾忌,是怕他急进。 问道:“究竟是怎样子的趣闻?” 宇文朔道:“你晓得杨元琰吗?现时的职位是右羽林将军。” 符太摇头道:“未听过。” 宇文朔道:“没有关系,最近杨元琰向皇上请求弃官为僧,真正的原因没说出来,可是人人晓得他对政局心灰意冷,故萌退意,出家当和尙是借口。” 符太想起姚崇,心忖杨元琰是另一个聪明人。 宇文朔续道:“可是敬晖竟毫不体谅,还对杨元琰冷嘲热讽,因杨元琰多胡须,貌似胡人,敬晖竟说若他当时晓得的话,会劝皇上割去他的胡头,一了百了。而杨元琰则答他,说‘功成名遂,不退将危。此乃由衷之情,非徒然也’。敬晖对他的答词自是不以为然。唉!谁是聪明人,比对现在大人透露的事,昭然若揭。” 符太压低声音道:“鄙人认出田上渊是谁。” 这句话本没头没尾,又突如其来,却听得宇文朔双目精芒陡盛,整个人变得威猛无俦。 他没有说话,凝神玲听。 符太话题一转,道:“老弟明白符太和鹰爷能衷诚合作的基础在哪里?” 宇文朔神色凝重的道:“愿闻之!” 符太道:“符太这家伙之所以肯投向鹰爷,皆因清楚凭他一人之力,没法达成心中大愿。” 宇文朔道:“是甚么心愿?” 符太道:“他要找一个人,并将此人的图像画出来,鄙人看过了。” 宇文朔道:“田上渊!” 符太点头。 宇文朔皱眉道:“神医和鹰爷究竟属何关系?”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,宇文朔是否能争取过来,取决于宇文朔对龙鹰那混蛋的态度,符太出错牌,即使全局未输,至少输掉眼前的一手,后果无从估计。 符太不用作伪,已是言恳意诚,因说的是真话,一字一字的缓缓道:“是兄弟的关系,若有一字虚言,教鄙人地灭天诛。” 龙鹰目光离开卷页,望往舱顶,大口的呼吸。 符太此子爱冒险、爱行险着、自把自为的性格始终不变。换过是自己,这个险绝不去冒。 符太在处理宇文朔的关系上,多了他以前欠缺的人际技巧,是个进步。提及崔湜的事非常巧妙,也使宇文朔清楚他不属于韦武的阵营。 亦不得不承认,风险虽大,如冒得其所,收成丰硕。 现时在北方,能对抗北帮的唯一力量,就是以宇文朔为代表的世家大族。然不可不防的是,肯定有大批的家族领袖,倒向韦后的一方,大家同声同气也。 龙鹰的目光回归《实录》。 宇文朔没现惊异神色,颔首道:“与在下的猜测,差距不大。” 符太好奇问道:“那小小的差距,是甚么?” 宇文朔道:“神医与鹰爷关系密切,自不待言,在下想到的,神医也像鹰爷般是有心人,以天下为己任。” 符太讶道:“原来老弟对鹰爷有这般正面的瞧法。” 宇文朔苦笑道:“对鹰爷,在下仍非常不服气,但又不得不服气,其谋略手段,出神入化,教在下空有浑身气力,却无处着力。然而他的确英雄了得,令人心服。感觉很矛盾。”接着道:“神医解开了在下的疑团,就是老哥你的利之所在。但又有另一个疑团,鹰爷对大唐是放手不理,还是另有计划?老哥返洛阳来,代表的是甚么?” 符太道:“现时的情况,根本不到他来管,且因则天大圣皇后的事,鹰爷为此非常伤心,是时候到外地散心。” 又神秘兮兮的道:“鄙人则是散心回来,故受鹰爷之劝,返洛阳负起保着皇上万安之责,只没想过,符太遍寻不获的人,竟给鄙人寻到。” 宇文朔道:“神医如何通知符太?” 符太道:“没有办法,只能待他回来,不过任符太如何胆大妄为,也晓得机会尙未出现。既然如此,实无让他知道的迫切性。” 宇文朔叹道:“想不到一直毫无头绪的悬案,可在短短数天内水落石出。我现时只有个模糊的轮廓,是听老兄你细说根由的时候哩!” 符太道:“我现在说的,夫人亦被牵涉其中,希望老弟能亲口答应我,未得老哥我同意前,不可拽出半句话。” 宇文朔斩钉截铁的答应,道:“有崔堤的前车之鉴,还不明白吗?” 符太声明道:“现在鄙人是转述符太小子的说话,故你只可听,不可问。” 宇文朔颔首同意。 符太道:“关于夫人的部分,是鄙人的猜测,未必是那个样子。” 宇文朔道:“明白!唉!不是真的明白,大人和夫人的关系,在外人眼里扑朔迷离,没人弄得清楚。” 符太微笑道:“因为她也在寻人。哈!故事开始哩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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