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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§第十八卷 第五章 唇枪舌剑

  龙鹰和符太并骑驰出宫城,以百计正清理积雪的羽林卫,全避往道旁,肃立敬礼,颇有像昨晚上阳宫夹道相迎的声势,只差在没有高喊“鹰爷”大名。

  天空云层低压,白云为主里杂着十多朵乌云,太阳躲到云层后方,虽是有心无力的模样,天气尚算稳定,不虞又忽来风雪。寒风阵阵地从西北方刮来,不时掀起大蓬雪粉冰屑,旋卷上半空去,狂飘乱舞后又缓缓洒落。

  清理御道的工作方兴未艾,由天亮后苦干到此刻,只清理出半边道路,被铲走的雪堆积道旁,延绵似白色的丘陵,蔚为奇象。

  龙鹰穿着装扮,与昨天进入宫城时没有大分别,唯一明显不同处,是将分成两截的接天轰取出,交叉挂背,从左右肩斜探出来,令刻意整理过仪容的龙鹰,更是神采照人,威武不可一世,状如天神。

  符太虽然一夜未睡,仍是精神奕奕,笑道:“看他们的眼光,便知在看他们心中的大英雄,你的样子亦似真的魔种上身,处于巅峰状态,希望你不是中看不中用。”

  龙鹰感觉着云层后太阳的位置,微笑道:“有诸内,形于外,就看你的眼力,没有‘银样蜡枪头’这回事。你奶奶的,离正午至少三刻钟,你的‘是时候哩’,肯定说早了。”

  符太笑道:“本子是让鹰爷有足够时间和各方好友寒暄话旧,并可亲眼目睹地道崩塌时有关人等的反应表情。我已尽力调校,就看老天爷肯否看在你鹰爷的情份上,配合帮忙。如本子所料不差,敌人的突袭军将于正午那一刻,通过地道从东宫潜过来,进驻陶光园和袭芳院。哈!鹰爷死讯传来时,立即发动,先将集仙殿重重包围,然后派人入殿斩二张。”

  龙鹰道:“太少愈来愈懂事哩!咦!顶多得一百人,比起老子宰薛怀义时少多了。”

  符太道:“忘记告诉你,李多祚派人来向田归道放话,说鹰爷出战期间,宫城、皇城和上阳宫三大军系,须留守岗位,不得有人去观战。还有!小檀说二张不敢去,怕你有闪失时,给人乘机干掉,故龟缩在集仙殿。”

  龙鹰笑道:“真好胆!是摆明不惜一切,务要杀老子哩!他奶奶的,老子不发威,给人当是病猫。”

  符太好整以暇的道:“难得鹰爷这么大火气,本子不知多么希望你大开杀戒,本子就可大过‘血手’之瘾,得到‘横念诀’后,尚未有可试功的机会,忍得不知多么辛苦。”

  龙鹰悠然道:“勿要痴心妄想,老子才不陪你发疯。”

  符太道:“既不想杀人,是否该订下赛规?例如在时间上的限制,又或划下界线,被逼出界外算输诸如此类。”

  龙鹰朝他瞧过去,咧嘴笑道:“担心哩!今趟美其名为切蹉比试,实为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战,订什么娘的规矩都毫无作用,谁人理会?所以太平不会来,张柬之恐怕亦不来,因为他们晓得这个杀我的决定,不忍目睹。哈!真精彩!”

  符太不解道:“精彩在何处?”

  龙鹰道:“我现在魔种上身,不时冲口说出心里的感觉,说出来后自己并不太明白。大概是这样的情况,正是老子最深层的某部分,一手炮制出来。”

  两人往左转,朝大校场的方向慢驰。这截到校场之路再没人清理积雪,或许因羽林卫先要打通贯连则天楼和端门的主御道,又或是武攸宜下令不准手下接近校场及其邻近范围。

  气氛登时变得异样。

  林立两旁的官署静悄悄的,不觉有官员办公,几疑忽坠鬼域。

  龙鹰道:“至少三尺厚。”

  符太没谈论路上积雪厚薄的闲情,道:“我给你弄得糊涂了,你不杀人,又不订下比武胜负的规则,如何了局?”

  龙鹰欣然道:“技术就在这里,不杀人并不代表不可以伤人,战争也可以五花八门,例如突击、伏袭、歼灭。今趟就是一场消耗战,看谁更伤得起,谁可快点复元过来,当敌方最强横的七个人,全负上没十天、半月难以恢复的伤势,老子几个时辰后立即变回龙精虎猛,于此时候地道尽毁,我们再祭出僧王和天师两大至尊牌,一去一回,不用我说也清楚差异有多大。眼前正是个谁伤得起的危险游戏,只要能重现战场的形态,老子可放手而为,对方却是互相阻碍。他奶奶的!以寡敌众,我经验丰富,以众欺寡,对方肯定嫩过草苗。在正常情况下,他们可凭预先拟定的战术补这方面的缺失。他奶奶的!我怎会让他们有正常的情况呢?天师刚才点出了这个胜败的关键。”

  符太叹道:“比之僧王,天师仍多出近百年的经验,谁可斗赢他?”

  龙鹰道:“放心了吧!”

  符太道:“说放心是骗你,最怕你的魔种像我般好斗,却是有勇无谋,更怕你给人斩首,抢回你的无头尸身有屁用。”

  龙鹰打个寒噤,失声道:“给你说得老子寒毛倒竖,该为来自魔种的反应,斩首应是唯一能杀我之法,所以须好好护着脖子。他奶奶的!对方的目标肯定是我的头颅。”

  说到最后一句,两人不约而同的交换个眼神。

  符太讶道:“你的眼神又变了,变得内敛收藏,深不可测,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眼神。”

  龙鹰沉声道:“给你窥破,我正在调节体内至阳和至阴的力量,从离开贞观殿后一直运功,直到你刚才提出敌人斩我首级时,忽然大功告成,虽仍是魔强道弱,可是相差再不是那么远。最微妙是给天师提醒,我格外留神‘阴中之阴’,果然有新发现。”

  此时离校场所在不到三千步,走毕前方一排官署后,往左转将进入宫城大校场的广阔空间。

  从则天门楼到校场,用了一刻钟的光景。

  符太道:“天师说过什么话?”

  龙鹰道:“他指出我的所谓‘至阴’,仍属‘阳中之阴’,未能臻达‘阴中之阴’的层次,换言之,我的‘至阴’,差一步方可到达‘无极’的至境。”

  符太道:“似乎很有道理,对你该是很坏的消息,如青天霹雳,为何你仍可以这么轻轻松松的?”

  龙鹰欣然道:“因为你和我晓得在经验上,比我们两个加起来仍多出百年的天师,他所不知道的东西。”

  符太摸不着头脑的道:“你在说什么?哪方面是我也晓得的?”

  龙鹰微笑道:“我来不及告诉天师,小弟曾死过两次。到哩!”

  果如龙鹰所料,太平公主和张柬之齐齐缺席,李显夫妇没有来,上官婉儿未见芳踪,也不见崔融、杨再思,及韦承庆、崔神庆、房融等二张的朝臣党。

  其他可以来的人全来了,不过只限于够资格的重臣大将,总人数介乎百人之间,包括下场对付龙鹰的高手在内。

  校场消失至无影无踪,化为官署间广阔逾三千步的一片雪原,厚积三尺。所有来观战者,全聚在校场南边,最触目不是众绿丛中一点红的李裹儿,而是在校场上踱步的宇文朔、杨清仁和宗楚客,三人交头接耳,勘察校场最新的情况,厘定策略,显示出对方不敢对龙鹰掉以轻心。

  武三思正要第一个迎上来,李重俊和武延秀左右抢出,赶来为龙鹰和符太牵马,看武三思不知好气还是好笑的神情,便知两个小子均为没资格参与东宫和朝臣集团最高密议者,并不晓得今天的校场切磋,是“挂羊头,卖狗肉”,志不在斗艺,而是杀人。

  龙鹰和符太于离最接近的武三思十步外甩镫下马,符太立给两人缠着低声说话,符太趁机不用和龙鹰一块儿走,避过陪龙鹰与在场者打招呼和说口不对心的虚言伪语。

  龙鹰遇上来迎的武三思,微笑道:“如果兄弟落败身亡,梁王肯予兄弟风光大葬吗?”

  以武三思之奸,脸上仍挂不住,尴尬赔笑道:“鹰爷说笑哩!让兄弟为鹰爷引见几个人。”

  宇文朔、杨清仁和宗楚客见龙鹰到,离校场朝这边走回来。

  表面看,不觉半丝剧战即临、剑拔弩张的气氛,可是一股莫以名之的压力,正笼罩全场,感觉矛盾。

  李裹儿美目闪亮的盯着随武三思接近的龙鹰,按捺不住的趋前三步,带动了立在她四周的孙大娘、姚崇、桓彦范、崔玄暐、李多祚、武攸宜等十多人。

  神都四大军系,得两大头子出席,不见李锋和武懿宗两人。今次比武,背后有着相当的思虑和考量。

  于以张柬之为首的朝臣来说,是个痛苦的决定,晓得在自毁长城,更怕惹起兵变和民愤。所以可以在杀龙鹰后,压着消息不使泄露,至或制造出龙鹰并未死,只是离开了的假象,对新朝有利无害。

  龙鹰不待武三思卖口乖,离安乐五步处卓立施礼,欣然道:“龙鹰参见郡主!”

  李裹儿惊喜道:“鹰爷怎晓得本郡主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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