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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§第十五卷 第一章 拦途截劫

  天刚亮,一辆马车从柔夫人的香宅驶出来,朝北行。

  躲在杂物室内的龙鹰不为所动,因晓得铜箱仍密藏于地底的窖藏里。

  对方在耍花样吗?

  他的灵觉提升至极限,全神贯注院落里任何动静,风吹草动均瞒不过他,如有婢仆到杂物室来,他先一步从后窗离开。对此院的环境他是识途老马,若如回家。今次不容有失,因为是最后的机会。成功的话,两全其美,不让敌人晓得对《智经》动过手脚,符太胜得漂漂亮亮。至于柔美人如何款待此小子,须看老天爷的意旨。

  他在半个时辰前潜入,那时后院多处亮着灯火,传来婢仆们工作活动的声音。宅院内的气氛异乎寻常,人人默默干活,罕有交谈,予人不正常的感觉。

  龙鹰掌握不到柔夫人的位置,“玉女宗”传人走的是阴柔的路子,起居作息,自然而然保持在奇异的至静至极。

  不过在情在理,肯定她在此坐镇,一来可应付符太的“突袭”,更因《智经》交由她看管。

  对方也是不容有失。

  要杀符太,此为唯一诱饵。

  依道理,符太今午到珍古斋取经,应当惟恐人知,包括“康老怪”在内。认为“康老怪”顾念情义者,不是脑袋坏了,就是患上失心疯。

  不过说是这般说,世事离奇曲折,无瑕又没法弄清楚符太和康道升的关系,怎都对“康老怪”防上一手。

  符太最脆弱和予敌有机可乘的时刻,就是验明正货,携《智经》离开的一刻。肯定他将《智经》从铜箱内取出,变成个小包裹,背在身上。数达十二卷的《智经》重达五斤,但比起逾二十斤重的铜箱,怎都轻松多了。

  一般情况下,多五斤,少五斤,对符太不构成行动上的不便,问题在古卷日久残旧,不堪一击,敌人以众凌寡下,小包袱势成大负累。

  依胖公公估计,敌人于符太离开大门前动手,全力搏杀于珍古斋的范围内,那是最理想的情况,事后从容布局,嫁祸“康老怪”。

  如给他成功突围,闯出珍古斋,也要令他负上重伤,那敌方最高强、体型又近似“康老怪”者,可扮作“康老怪”的模样,在光天化日下穷追之,不惜一切杀符太于人来人往的街上。还可以故意让《智经》散满地上,捡剩一卷诸如此类,务使人人晓得,符太是亡于争夺《智经》的纷争里,如嫁祸成功,等于间接证明了符太没有“痛改前非”,仍与如康道升般的妖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。对女帝刚发下为符太开脱的圣谕,实为大讽刺。

  全城搜捕立即展开。毒公子和方阎皇无庸置疑是中土最显赫的两大头号通缉犯,悬赏榜文贴满全国大小城的城门口,在有心留意下,再非用帽子压着眉眼可以混过去。如此情况下,“康老怪”被逼逃亡,硬闯封锁更理想,包保人人对“康老怪”杀符太一事信而不疑。

  由于符太勾结的是两度试图行刺李显的妖人,连武曌亦不宜深究其事,香霸等自可逍遥在外。

  然而千算万算,算漏了“康老怪”非是康老怪,符太背后有龙鹰、胖公公撑他的腰。

  敌人计划的成败,系乎能否将装着《智经》的铜箱子送到珍古斋去,如被符太来个拦途截劫,即使保得住《智经》,杀符太的大愿将落空,得不偿失。如符太改变条件,要在洛水一条小舟上交易,香霸等给还是不给?

  而胖公公最厉害的一着,正是着符太指定在香霸的地头献书,带动了双方形势的发展和部署。

  所以刚离开的马车,是试探性质,看符太会否上当。在途上夺经,爽脆利落多了。

  符太当然不会上当,且不在附近,一切依胖公公的奇谋妙计而行。

  没有《智经》的马车,仍是个陷阱,分去了对方的主力。

  论兵家用谋,对方是既不知己,更不知彼,处于必败的位置。不理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,龙鹰一方占尽优势,就看是否赢得巧妙,达至胖公公“点到即止”的要求;还是拖泥带水,留下尾巴,一个不好,将赢回来的全赔出去,例如弓谋被发现为奸细。

  情况微妙至极。

  龙鹰忽有所觉,心神转往曾偷听无瑕和柔夫人交谈的内进房舍去。

  香霸的声音摄入耳内,正以传音的方式,说话道:“玉姑娘指出毒公子此人绝不可靠,他亦不会遵循指示,且是意在《智经》。又说像康道升这种人,只讲眼前实利,自私短见,连亡派大恨仍不放在心上。”

  龙鹰心忖当然不放在心上,因“康老怪”并不是康道升。无瑕看得很准,“康老怪”关心的是《智经》,何来理会《道心种魔大法》的闲情,对她诱人的胴体则敬而远之。

  柔夫人独特动人的声音轻轻道:“证实确为康道升本人吗?”

  香霸答道:“该没疑问。他透露了惟圣门中人方晓得的事,最能入信的是叫出龙鹰以前‘小朴’的名字,那是龙鹰曾向玉姑娘冲口说出的本名。哼!终证实了龙鹰确是杜傲的徒儿,练成了种魔大法,此消息非常有用。”

  柔夫人道:“武曌又如何?”

  香霸叹道:“康道升肯有问必答就好了。”

  龙鹰心忖无瑕行事谨慎,见过他的“康老怪”后,一直没有回来,而香霸则是刚到,且是从秘道过来,所以到他开口说话,自己才晓得他来了。

  如此小心翼翼,防的是“康老怪”,因被无瑕看穿自己志在《智经》,只是作梦未想过其目的不在得经,而是偷龙转凤。

  香霸又道:“康道升清楚今午在铺子的交易,以他的为人,大有可能埋伏在铺子附近,来个拦途劫书。哈!我很想看到他知道中计时的表情。”

  柔夫人轻轻道:“是时候哩!”

  一阵沉默后,香霸口齿艰难的道:“如果符太依你之言,放弃《智经》,小柔如何待他?”

  龙鹰打醒精神的听着。

  柔大人平静的道:“大事要紧,香爷既不该亦不用理会此等事,我将克尽本份,使符太再不成为我们的威胁。”

  香霸嗟叹道:“我怎可以不理会?”

  香霸的情况,叫奸雄亦过不了美人关。任他如何铁石心肠,残酷无情,做尽伤天害理的事,仍真心爱上一个女子,且是最不该爱上的。

  柔夫人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,淡然自若地道:“这方面香爷想也不要想,我们‘玉女宗’的嫡系,注定不可对任何男子生出情愫,没法过正常的生活,请香爷绝此念头。”

  香霸沉声道:“可是我总感到小柔对那小子与别不同,自在观风殿与他碰头,心事重重。比对你以前应付范轻舟的挥洒自如,是两码子事。”

  柔夫人再没兴趣与他纠缠下去,道:“香爷想多了,是起行的时候哩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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