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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


  商月令在宋明川和商遥陪同下,抵达位于中线东面唱筹台前方的位置,由宋明川登上唱筹台宣布下场比赛两队的名称、每个人的名字。这都是之前的比赛没有的,以示隆重。接着公告由商月令亲任唱筹官和主持开球礼,登时惹来满场喝彩和掌声,热烈的气氛,大大冲淡了范轻舟拒不落场比赛的负面影响。

  商月令从爱婢安雯处接过七色马球,仪态万千的朝球场中央举步。

  李裹儿和穆飞准备就绪,策骑对峙,静待美人儿场主开球的一刻。

  李裹儿有点紧张,呼吸稍促。

  穆飞尽敛锋芒,变得气定神闲、意态自然。

  草窝子倏地静下来,近五万人,人人呼吸屏止,等候好戏开锣。

  两方人马,成形成阵。

  关中队守南门攻北门。

  他们是全攻型的三先锋阵。

  李裹儿为中锋,杨清仁左、独孤倩然右配之。

  宇文朔居中,乾舜和宇文愚压后阵。

  这样的阵式,令宇文朔成为当然的统帅,进攻退守,由他策划调度。

  李裹儿虽是最弱的一环,但有杨清仁和独孤倩然辅助,弱可变强。何况郡主她非是庸手,球场经验丰富,能征惯战,只是比较起来,相形失色吧!

  尚未开战,关中队尽显其雄师劲旅的姿态,令人见之心寒,气势上输了大截,不战而溃。

  事实上包括牧场人在内,观赛者人人有此感觉,不论宇文朔或杨清仁,均为能独当一面、慑人至极的非凡人物,何况两人并肩作战,谁能与之争锋。

  比对起来,牧场队最出众的穆飞亦矮上一截,嫩了点儿。

  龙鹰正是针对气势的较量,嘱牧场队故意让李裹儿一筹,使对方不好意思不反让一筹,这就是喘息的空间,可定神去怯,进入状态。

  牧场队依龙鹰吩咐,摆的是守势阵。

  柳正、商雄一、陶文楷和梁石中四骑两前两后排在北球门前,相距不到二十丈。

  商豫此时立骑于穆飞后方,隔三十丈,整个阵式偏往北球门,敌人过中线后还要跑三十丈,方遇上拦截。

  于阵法来说,是一种示弱的表现。

  不过亦可视之为诱敌陷阱,当对方的前锋骑深陷敌阵,宇文朔推过中线,一旦球入牧场队之手,关中队后方只余乾舜和宇文愚,能否顶得住突袭进犯,将决定筹落谁家。

  当然!宇文朔根本没想过牧场队可反守为攻,发动突袭,更不怕对方的进攻,因对牧场队各员的实力了如指掌,不信有人包括穆飞在内,可突破有乾舜稳守的后防。

  龙鹰正是要他误判。

  第一局的第三筹,乃牧场队唯一有机会凭实力赢取的一筹,因有李裹儿这个弱点,穆飞和商豫又成奇兵。

  当李裹儿被换出后,以季承恩代替之,关中队将再无漏洞。

  可是赢得第一局后,牧场队的斗志和士气将被送往九霄之上,锐不可挡,即使接着两局六筹全失、但因有后着和援兵,战意将有增无减。

  个中微妙处,整个草窝子只得龙鹰明白。

  他没有将此看法告诉穆飞他们,是怕他们“着意”,致不能保持在有意无意、得剑忘剑间顶级高手的状态。

  倏地擂鼓声起,四面八方的传下来。

  原来四边山坡顶,均有牧场人员擂鼓助兴,鼓音整齐划一,撼人心神,听者莫不为之血液沸腾。

  对飞马节诸般项目的设计和编排,牧场确有独到之处。

  龙鹰此时立在北门后方,全神留意关中队各人的神情变化,以掌握他们对开球礼结果的反应。

  这种隔岸观火的感觉是他未曾试过的,尤其旁观由自己一手策划出来的赛事。就在此一刹那,他掌握到了某一灵机,且呼之欲出。

  商月令娇叱一声,马球一道彩芒般弹射上天。

  她同时往唱筹台退开去,颇有脚不沾地的逍遥,似是缓慢,下一刻已俏立唱筹台上,像什么都没做过。

  她优雅的动作,如云似水,累得四万多双眼睛不知看她还是看仍继续上冲的球儿。

  李裹儿和穆飞一起举头观察球势,前者是必须赖肉眼去掌握,后者则是故意的,不想一开始立即露出底子。

  龙鹰想到了,差些儿叫出声来。

  他想到的是大江联的阴谋,非是想到细节,而是掌握其大概和背后的精神。

  他站在北球门后,目注全场,令他感同身受的忆起台勒虚云站在小汗堡外平台,俯瞰总坛及洞庭湖远近美景的情况,当时他正有着台勒虚云是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的奇异感受。

  龙鹰一直想不通的,于此刻豁然而悟。

  争霸天下对雄才伟略的台勒虚云来说,是一个游戏,也如一场球赛。

  想想自己今次如何为比赛筹谋,便知其中的思量是何等错综复杂,环环紧扣,大局中有小局,局中有局。

  以台勒虚云的心胸气魄、智比天高,对夺权肯定有观顾全局的计划,而非某单一独立手段,又或限于某时某地。

  他以前想不通为何不趁“丑神医”远游之际下手,就是因想不通此点。

  如眼前的球赛,“范轻舟”缺席第一局或第二局并不打紧,能参与以后的球局,足以影响球赛的成败。

  龙鹰一直思不及此,还有一个原因,是以为武三思还武三思,杨清仁还杨清仁,没想过台勒虚云可以洞玄子在背后操纵武三思。

  台勒虚云的计划是完美无瑕。若不是龙鹰曾到大江联当卧底,深悉情况,到最后除台勒虚云一方外,每一个人都是输家。

  他仍然不知对方的阴谋手段,却可肯定必是窃取天下的诡谋异计。谁在当皇帝,谁有机会当皇帝,就是他们针对的目标。

  灵机一触下,龙鹰想通了苦思不得的事,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,虽然一点不知该如何去应付,但比之以前全无眉目,不可同日而语,心情之畅美,难以形容。

  马球到达最高点,开始回落。

  两枝鞠杖同时扬起。

  李裹儿娇呼一声,挑中球儿。

  穆飞差以毫厘的迟了一步,任谁都看出他不敢与未来的公主争球。

  球儿凌空往后方弯去,落往宇文朔的位置,此君喜怒不形于色,似对任何事均无动于衷。想从他表情窥探他的内心,宛似缘木求鱼。

  唯一露出线索的是宇文愚,见穆飞故意相让,露出没法掩饰的讶异,带点无奈。

  不论如何,在龙鹰的洞察力下,他感应到关中队的成员对牧场队这六个初生之犊再不敢掉以轻心,绝非有勇无谋之辈,而是进退有节,教他们没法甫上场立即全面扑击,变成礼尚往来。

  “唉!”

  宇文朔凌空击球,马球应杖落地,朝北滚去。

  宇文朔从容不迫的策骑而前,控球直推往中线。

  千呼万唤的球赛开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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