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神(2)_黄易

二

　　金统打断她道：“卓主任，你写的报告我们已经看过，请尽量简略一点。”此君的鹰勾鼻、明显的深邃双目精光闪闪，予人极难应付的感觉，是国际刑警中声名显赫的人物。

　　受到金统无礼的打断，卓楚媛升起一股怒火。

　　国际刑警的最高负责人马卜先生，以主席的身份发言道：“卓主任，请依照金先生的指示。”

　　这似乎像一个审判多于像一个会议。

　　威尔解围道：“楚媛，这次会议的目的，就是希望能对事情达成一致的看法，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，而你是第一个提出这六件个案是有关联的人，所以大家都希望先听你的意见。”

　　卓楚媛深深地吸入一口气，道：“这六件个案同时在四十八小时内发生，而且都是世界知名的人士，使我不得不下了一番工夫，透过各地的警方，取得有关的资料，加以比较。”

　　金统不客气地道：“你报告中最主要的论据，不外乎三点：就是时间上的吻合、知名度以及每一位自杀者死前都曾失踪过一段短时间。我认为这些论点实在是太薄弱了。这六件个案的不同处，其实远比相同处为多：首先，他们自杀的地点天南地北，绝没有丝毫关系；其次，自杀的方式也大不相同，使人难以将他们连想在一起；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：就是各地警方认为每一件个案均绝无可疑成分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纯粹出于个人的自杀行动。所以我认为再深入调查此事，徒然浪费人力。”这金统老辣非常，不正面驳斥卓楚媛的说法，只以反证的手法来证明她的论点不成立。

　　卓楚媛从容道：“金统先生未曾对事情作深入了解，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，因为实在很难想象任何人或团体会同时在不同的地方，进行这般勾当，怎么能做到？为何要这样做？有什么目的？”

　　这番话凌厉非常，金统面色一变。

　　卓楚媛道：“疑点实在太多了。首先……”

　　说到这里，眼尾扫了金统一下，惹得金统闷哼一声，座上各人知道她在模仿金统先前的语气，都皱起了眉头。

　　卓楚媛续道：“这六个人，每一位都恰好在事业的峰颠：田克自杀前两个月，夺下了欧洲格林威治大赛的冠军；白殿戈写的小说在他死前十日卖出了第一百万本；宫本正成功地收购了日本航空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，完成了多年的梦想；德国的翟化文发表了他震惊学术界对宇宙一元场的研究理论；美雪姿蝉联两届影后；政客哈拉被提名竞选下一任总统。”

　　会议厅内死一般的寂静，等待卓楚媛说出她的推论。

　　她淡淡说道：“所有这些事都发生在他们六人自杀的前三个月内，无论在性质上或时间上，巧合的可能性，微乎其微。”

　　跟着加重语气道：“我敢断言，这绝非巧合，他们一定是被精心拣选出来。”

　　会议室的气温似乎忽地下降了几度，令人有点不寒而栗。

　　是谁？

　　为什么要拣他们出来？

　　卓楚媛强调道：“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自杀的理由，也没有谁显示出自杀的倾向，所以事情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。”

　　金统默然冷笑，表示绝不同意。

　　威尔虽默不作声，不知怎的眼中竟有担忧的神色，为什么？

　　主席马卜沉声道：“那你是不是说这六位世界知名的人士都是被谋杀的？”

　　卓楚媛道：“不！他们确实是自杀。”

　　众人愕然。

　　卓楚媛解释道：“他们每一个人死前，都曾神秘失踪过一段时间，宫本正的家人、美雪姿的经纪人、哈拉的助手均曾报了警。再者，他们失踪的怪诞之处，亦是非常类似。像宫本正，他开完会议后，走进洗手间，再也没有出来；美雪姿拍外景时，居然在拍一个驾车远去的镜头时，就此一去不返；哈拉更为离奇，进入了他的专用升降机后，从此踪影全无。其他三人虽不知是否有如此离奇的遭遇，但经我仔细询问他们周遭的人，死前那数日内的确没有人曾见过他们，所以可以假定他们在那段时间内，也是失了踪。他们再出现时，便自杀了，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？曾到过哪里？单是这点，便值得我们作深入调查。”

　　金统挑战地道：“事情确实是巧合了一点，但这世界上巧合的事何其多，连你也承认他们是自杀的，我们还有什么追查下去的理由？令人自杀并不足以构成罪名。何况你现在仍是完全在凭空推想的阶段，一点较具体的证据也没有。”

　　卓楚媛狂压怒火，这金统打从一开始起，便敌意甚浓，照理此人一向以英明伟略著称，没有理由像现下这般横蛮无理，个中原因耐人寻味。

　　卓楚媛沉声道：“如果证据确凿，这个会就可以省掉了。根据以上的推论，我敢大胆地说，这六人的失踪，有一个令人难解的关联，他们失踪的那一段日子，必然遭遇了惊人的异事，种下了他们自杀的原因。”

　　这个推论合情合理，她很难想到他有何反对的理由。

　　而马卜和她的上司威尔，都是明理之人，一定不让金统胡来。

　　金统冷笑道：“看来他们也是遇上了上古的邪异生物：月魔了。”

　　卓楚媛愕然望去，刚好迎上了满面嘲讽的金统。

　　与会各人均面无表情，威尔避开了她的眼光。

　　卓楚媛忽地明白了关键所在，明白了这个会议火药味的来源。

　　三个多月前，她在凌渡宇的协助下，从被一种深埋地底的生物控制了灵智的以国特务红狐手上，夺回了埃及的国宝“幻石”，其实那是该种邪恶生物“月魔”藉以吸取月能的媒介，意欲重返地面，统治世界（见《月魔》一书）。

　　对这整件事，卓楚媛写了份非常详尽的报告，在国际刑警的最高层传阅。

　　眼前这几位仁兄，包括看重自己的威尔在内，不问可知，都不相信“月魔”的存在，当那是一派胡言，自己在他们眼中，可能只是个失心疯的人，所以他们才会以那态度对她。

　　卓楚媛心中泛起强烈的失望，一对人类不能接受新观念的悲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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