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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本地学术界有关系的人士,源源不绝进入灵堂里,瞻仰遗容。

  其中很多是谢教授生前的学生,他们都表现出深切哀悼的情意,使凌渡宇联想到学生对他的爱戴。

  钟约翰警司走近他的身边轻轻道:“凌先生,一切安置妥当,他不来则已,一来必定插翼难飞。”

  凌渡宇却不是那样乐观,问道:“外面的安置怎样?”

  钟约翰得意地道:“所有制高点,都埋伏了我们警方最精锐的神枪手,来此的交通要道,有我们虎视眈眈的探员,所有进入这座殡仪大厦的人都要出示身份证,保证这是本地保安最严密的葬礼。”

  凌渡宇倒不怀疑这句话,他眼前数百凭吊的人中,最少有五十个是探员,这种如临大敌的阵仗,可以说是万无一失。

  可惜对付的是红狐……

  一个把田木正宗、以国特工、国际刑警玩弄于股掌的人物。

  一个拥有邪魔妖力的凶狂。

  他直觉红狐会来,这不单是因为红狐怀疑他们知道那秘密,而是红狐“人”的那部份可能仍在作用着,所以他的潜意识会驱使他来探看他死去的老朋友。

  葬礼是唯一查探的机会。

  附在红狐身上的恶魔力量仍然有限,起码仍未可以真正回来,所以并非无所不知,故此当日也需要打电话去查询陈午鹏的飞机班次及时间。

  要消灭卓楚媛,他一定要来。

  钟约翰见他沉吟不已,加重语气道:“放心吧!信任警方的能力。”

  凌渡宇苦笑道:“我可爱的屋就是信任你们的后果。”

  钟约翰这么厚的脸皮,也禁不住老脸一红,急急走了开去。

  凌渡宇鹰隼般锐利的眼光,四处巡查,来到了灵堂外面宽大的外堂处,瞥见卓楚媛的如花俏脸。

  卓楚媛回复了当日见面时冷冰冰的模样,伴着马修明警司在应付记者的询问。

  二十多位记者把两人围在当中,连珠炮的问题,向着两人轮番轰炸。

  马修明脸色有点苍白,精神却很好,他和钟约翰,是少数几位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本地警方人员,所以找了他来应付记者们的询问。

  一名外籍记者诘问道:“马警司,谢教授的尸体被领回举丧,一定是法医完成了死因报告,可否告诉市民这方面的发展。”

  马修明道:“据最初步的调查,谢教授直接的死因是缺氧所致,真正的死因,刻下仍在调查中,要待将来死因研究庭决定是否公布。”

  一名女记者尖声道:“他的胸骨是否全部折断?”

  卓楚媛秀眉蹙起,心想要瞒过这些无孔不入的记者,难比登天。

  马修明有他一手,淡然自若道:“对不起,这个我不便置评。”

  电视台一名记者问卓楚媛:“卓主任,可否告诉我们警方怎样将本案分类?”

  马修明代她答道:“暂时仍归重案组处理。”

  电台的男记者问:“听说是负责调查客机惨剧的同一组人,是吗?”

  马修明有点招架不住,道:“请恕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。”

  众记者一齐哗然。

  这时进来的人愈来愈多,灵堂一时间没法容纳这么多人,很多人都在灵堂外这宽敞的空间等待。

  超过百人聚集在灵堂外,场面有点混乱。

  记者继续采访,另一名外籍女记者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道:“谢教授的死亡,是否和客机惨案有关系?”

  马修明有点手忙脚乱,应道:“警方正在研究中,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。各位,以上我们能发表的,便是这样。恕我失陪。”

  众记者岂会放过如此关键的问题。

  “谢教授的甥儿为何来此?”

  “警方是否挪用不了其他人手?”

  “为什么其他的凶案又不是归他们处理?”

  “谢教授一案是否特别的例外?”

  “国际刑警为什么会介入谢教授一案的调查?”

  问题此起彼落。

  钟约翰四处巡视,一副大将风范,警员见到他都诚惶诚恐,战战兢兢。

  凌渡宇看在眼里,会心微笑。

  他的微笑凝结起来……

  一道冰冷的感觉从脊柱骨爬上来,进入他后脑的神经线。

  每一根汗毛直竖起来。

  眼前灵堂外的大堂通道聚满了百多人,和半刻前没有一点分别。

  但凌渡宇知道有个很大的分别。

  就是红狐来了。

  凌渡宇和灵堂内外每一个人都不同,他的出生本身已是奇怪之极,灵达喇嘛临死前三天,使他母亲怀孕生下了他,寓有深意。

  所以凌渡宇自幼便有很多超乎常人的灵觉──不能解释的精神力量。

  兼之出生后十五年在西藏度过,每一天都接受密宗严格的武术、气功和禅定大手印的锻炼。

  他修炼正宗的苦行瑜伽,这解释了田木正宗推崇备至那次在非洲森林逃生的原因。

  这是五年前的事了。

  他协助当地的土人推翻当权暴政,不幸失败,逃离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内。

  在那政权的指示下,当地一个以黑巫术威慑当地的巫王,率领百多名玛亚族善战的原始土人,向他展开百里的追杀。

  在那样恶劣的情形下,他仍能逃出生天。

  每次当玛亚族的巫王向他施展黑巫术时,他就有目前那种感应。

  所以他知道是红狐来了。

  那是一种邪恶可怖的力量。

  眼前人来人往。

  他却没法警告任何人。

  他的眼睛全力搜索。

  所有人声静寂下来,不是没有人说话,而是他听而不闻。

  一位年轻警官,凑近他面前,问道:“凌先生!你是否不舒服?”

  凌渡宇见到他的口一开一合,偏又听不到他的声音,仿似上演一场只有动作,却没有声音的哑剧。

  蓦地一阵晕眩。

  耳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,那是红狐的呼吸,像只受伤的野兽。

  他推开年轻警官的手,变成搭着他的肩头,支持身体的平衡。

  凌渡宇运起全身意志,抗拒晕眩的感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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