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黄易 > 大唐双龙传6 | 上页 下页
一五三


  侯希白满身酒气的回来,徐子陵仍呆坐椅子,前者在他旁坐下,兴奋的道:“偷到手吗?”徐子陵没好气的道:“亏你还有这种闲情,灭情道的高手中,有谁是姓许的?”

  侯希白失望的摇头,道:“灭情道我只认识一个‘天君’席应,此道在圣门两派六道中行藏诡秘,不过听石师提起他们时的口气,与他们的关系该相当不错;因为灭情道一向支持圣门诸道合一,你昨晚遇上此人吗?”徐子陵将昨晚的经历细说一遍,侯希白的酒意登时退掉几分,色变道:“灭情道竟肯与阴癸派联成一气,不是有石师在后主持吧?”

  徐子陵皱眉道:“这有甚么出奇之处,在巴蜀时阴癸派不是曾和席应合作,要把宋缺引往巴蜀去吧?”侯希白神色凝重的道:“那怎相同呢?其时祝玉妍尚健在,至少名义上是圣门的领袖,而石师则患上怪病。圣门诸系谁都不会服谁,更不会轻易结盟,现在只有石师够资格将像一盘散沙的圣门各系统一团结起来。”

  徐子陵心中一动,开始有些明白婠婠所说的孤立无援非是违心之言。侯希白陪他齐发半晌呆后,长长呼出一口气道:“石师若迫我表态,我该怎办才好?”徐子陵探手过去,抓着他肩头,语重心长劝道:“找个僻远些的地方避避风头好吗?”

  侯希白梦呓般道:“那你怎么办?”徐子陵苦笑道:“我想抛开一切,立即动程往洛阳找寇仲,迫他解散少帅军,放弃争霸天下的妄想。”

  侯希白剧震朝他瞧来,摇头道:“你不是说笑吧?寇仲是那种天生爱驰骋沙场的人,就像我爱到青楼去偎红倚翠一般无异。”徐子陵放开搭在他肩头的手,软弱的道:“最近他曾多次表示对战争感到厌倦,现时洛阳死路一条,或者我可以趁此时机说服他。”

  侯希白叹道:“有时我也会厌倦青楼打滚的生活,但还不是离不开那里?因为没有其他更能吸引我的事物。我所有拿手绝活,甚么吟诗作对、琴棋书画,都要到青楼才有人欣赏,令人生出共鸣。寇仲亦然,战场是最能表现他长处的地方,要他像你般闲云野鹤的生活,我们的少帅绝对办不到。”徐子陵颓然道:“你好像比我更了解他。”

  侯希白勉强振起精神,道:“哈!我决定不走啦!要走也待完成能留芳后世的百美图卷后考虑。哈!我准备在卷上作一百首诗,每首诗形容一个美人,这可是从没有人曾干过的壮举。若你能再接再厉把《寒林清远图》偷回来,事情将更完美。”徐子陵忍不住泼他冷水道:“你的石师来找你时怎办?”

  侯希白豪兴忽起,笑道:“就和他来个据理力争!谁叫他把我教导成这么一个只爱风花雪月的人。”徐子陵苦笑摇头,道:“你好像完全失去斗志,我对你的鼓励难道丝毫不起作用。”

  侯希白颓然道:“纵使练成不死印法,且击败杨虚彦又如何?石师若一心杀我,我终仍是难逃他毒手。”徐子陵道:“你老哥似乎每天早上从青楼回来,都是现在般斗败公鸡的颓丧模样,全无斗志!可是一到晚上,又会脱胎换骨的变成另一个人。好好睡一觉吧!黄昏见。”

  侯希白茫茫然的瞧着他站起来,道:“不是又要到陈甫处学经营押店生意吧!”徐子陵耸肩道:“或者先去和纪倩打个招呼,她的香居在那里?”

  ***

  寇仲心念电转,把眼前的处境迅速作出分析。那关乎到他自身的生死,与及是否要助王世充守洛阳的大计。若王世充蓄意杀他,他最聪明的做法是立即突围逃走,再不理王世充的事。但除非王世充晓得部下对他刺杀行动,否则杀寇仲实属不智。既与窦建德关系破裂恶化,更使位于东南的少帅军成为他的死敌,有百害无一利。所以现在的问题可能只是王玄应私下的行动。王世充并不知情,纵非容易应付,总胜过王世充尽起高手来围杀他。

  寇仲一边应道:“太子少安毋躁,小弟即来开门迎接。”一边把井中月背到背上,又把暗藏刺日折弓由楚楚手制的外袍搭在左肩处,悠然往前进走去。

  刚推开前厅大门,尚未步下台阶,“砰”的一声门闩断折,外院门给硬撞开来,王玄应策马领先闯入,紧随他旁的是满脸杀气,杏目圆瞪的荣姣姣。眨眼间,院子内满是高踞马上,杀气腾腾的郑国战士,王玄应的亲卫高手,人人对寇仲怒目而视,手按兵器。

  寇仲明白过来,呵呵笑道:“太子若以这种连等开门亦不及的心情去对抗李世民的玄甲战士,肯定必败无疑。”王玄应戟指怒道:“闭嘴!我来问你,我们大郑视你为上宾,为何你昨晚竟到荣府杀人放火,是否不把我们大郑放在眼内?”

  寇仲抓头道:“你究竟要我闭嘴还是答话。”王玄应勃然大怒。荣姣姣娇叱道:“还要砌词狡辩,今天有你就没有我,上!”

  寇仲大喝道:“且慢!且容小弟先请教清楚,太子今趟是否奉旨而来?”王玄应微一错愕,旋即怒道:“杀你区区一个寇仲,难道还要向父皇请示吗?”

  随来的手下始知王玄应非是奉有王世充之命来杀寇仲,无不露出犹豫神色。若王世充因此怪罪下来,王玄应顶多被痛斥一顿,但他们这批左右从人,却要承受严重罪责。

  寇仲好整以暇道:“我差点误会哩!我本还以为太子是公报私仇,原来全与公无关,纯为私仇,要替一个帮会的女子出头。哼!际此新安失守,李阀大军兵临慈涧的当儿,难得太子尚有这种闲心闲情,自乱阵脚。你杀我于大郑有何好处?除非太子认为你父皇的敌人不够多,打起来未能尽兴,否则的话,我们不该动手。”

  王玄应脸色变得忽红忽白,显是得寇仲提醒后,开始思索杀寇仲随之而来的严重后果。寇仲知他很难下台,转向荣姣姣道:“虚彦兄近况如何?没有荣大小姐在长安陪他,他的日子定是寂寞难挨啦。”王玄应一震往荣姣姣瞧去,双目射出嫉恨神色。

  荣姣姣气得俏脸煞白,向王玄应怒道:“休要听他生安白造的胡言乱语,还不动手?”寇仲火上添油的道:“太子若肯到一旁平心静气听小弟的几句肺腑之言,当知小弟是否生安白造。”接着向王玄应左右喝过去道:“你们来评量评量,我寇仲面对颉利金狼军的万马千军而不惧,会否在这时候诬蔑别人以保命?”

  王玄应左右当然无人敢答话,但看神色却知他的话既有威吓力,更有说服力。王玄应双目忽然杀机大盛,至乎带点疯狂的意味,朝寇仲瞧来,沉声道:“今天无论你如何舌粲莲花,将难逃一死。”寇仲仰天长笑道:“早知太子心意已决,我寇仲就不用花那么多唇舌。是英雄的,就接老子三刀,三刀内若我不能再次把你生擒,我就当场自刎。”

  王玄应双目透出炽热的仇恨和屈辱,狂喝道:“去你的娘!给我上!”寇仲心中暗叹,给这蠢人如此一闹,刺杀王世充的大计势将泡汤,如这刻杀伤大批郑国战士,此残局老天爷都不晓得该如何收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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