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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一


  §第六章 逃出长安

  “锵!”井中月离鞘而出,遥指以荣姣姣和乔公山为首的十多人,凛冽的刀气,像一堵墙般压过去,在猝不及防下,人人如身置冰窖,不敢移动,恐怕虽只是点头弹指的动作,也会引来寇仲眷顾有加的攻击。四名大汉出现在寇仲背后处,同时厉叱,刀剑并举的朝寇仲的宽背攻去,岂知人影一闪,他们看到的再非寇仲的背脊,而是从容自若的徐子陵。

  由于徐子陵闪出来的时间玄奥微妙,先攻来的两人竟没有变招的机会,忽然发觉手中兵器力道全消,落入徐子陵晶莹如玉、完美无瑕、修长有力的手内。徐子陵洒然笑道:“大人在说话,小孩子竟敢过来骚扰,讨打!”攻来的大汉虽是老江湖,仍未晓得贯注在刀剑上的气劲被徐子陵悉数借走,骇然下再运力欲抽回刀剑,忽然胸口如受雷殛,往后抛跌,硬倒在背后两名伙伴身上,四人齐声惨哼,滚作一团,再没有人能爬起来。

  徐子陵把抢来的兵器随手掷出,刚从下层拥上来,连情况也未看清楚的另两名荣姣姣手下,给刀把剑柄分别击中肩井穴,内力袭体,颓然倒地。后方的威胁,一下子给徐子陵扫清。

  徐子陵的戏语,乃寇仲和他当年在扬州当小扒手时最爱说的话,寇仲听得顽皮之心大起,昔日的小流氓情性又在心内复活,加紧摧发刀气,长笑道:“小姐请恕寇仲违命,你虽叫小弟躲藏起来,可是我寇仲岂是东躲西藏之辈,就算走也要光明正大的走。”荣姣姣气得差点吐血,大怒道:“你莫要含血喷人。”

  她不但全无防备,没有兵器随身,更给寇仲抢制主动,故虽怒火中烧,仍不敢反攻以明志。寇仲呵呵笑道:“小姐不用说这些话,只要我把老乔带来的人全部灭口,谁会晓得我们的关系呢?”又喝道:“乔公山,着你在房内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,否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。”

  乔公山双目凶光大盛,厉叱道:“上!”口中说“上”,自己却往后疾退。寇仲的井中月在气机牵引下,化作滚滚刀光,往敌人卷去。荣姣姣娇叱一声,硬是撞破左壁,避进舱房内。

  两名长林军首当其冲,勉强提刀迎战,其他人不是滚进两边房间,就像乔公山般狼狈后撤,希望能退往船面,那时要打要逃,将由自己决定。廊内乱得像末日的来临,充满惊惶和恐惧。刀光到处,人仰马翻,尚幸寇仲非是滥杀之人,表面虽气势汹汹,下手却非常有分寸,只以内力封闭被击中者的穴道,那可比杀伤敌人更是难度倍增。

  窗门碎声连串响起,显是有人破窗跳渠逃命。忽然间廊内敌人不是中刀倒地,就是退往两边舱房夺窗逃命,只剩乔公山一人往敞开的舱门急退。寇仲一声长笑,井中月化作“击奇”,人随刀走,往乔公山射去。乔公山感到寇仲的刀气将他遥锁不放,虽只差两步就可退出船舱,但这两步却像咫尺天涯,难越雷池,无奈下拔出佩刀,奋起全力拚命挡格。

  金环真此时从床上跃起,正要寻荣姣姣晦气,徐子陵拦门道:“金大姐若此时不走,就不用走啦!”金环真明白他的意思,此处乃大唐朝的地头,一旦惹得大唐军群起而来,那时唯一生路就只离城远遁一途,她势将没法营救周老叹,低声道:“你们小心。”穿窗去了。

  “当!”火花迸溅。乔公山应刀断线风筝的抛往门外,仰跌甲板上,还连翻七、八转,到撞上帆桅的下座,才停得下来。守在船面的六、七名长林兵,到此刻仍未真正弄清楚舱里面发生何事,见乔公山倒地葫芦般滚出来,骇然下挡在跌得七荤八素的乔公山面前,摆开护驾的阵势。

  寇仲好整以暇的提刀跨出舱门,环目一扫,两岸锣鼓齐鸣,马奔人跑,大战一触即发。跳下渠道逃生的拚命往岸边游去,荣妖女则出现在西岸处。船上的水手船夫当然半个不留,只要看看两边的长林兵人人弯弓搭箭,瞄准大船,谁都明白这是个不宜久留的险地。

  “砰!”徐子陵弓背撞破舱顶,来到二楼舵室前方,往船头方向瞧去,还有五十多丈就可穿过渠口的关防,但这却是没有可能逾越的难关。在渠口两旁,依城墙而筑是两座石堡,上有绞盘,以索控制封渠铁栅的升降,铁栅此时缓缓降下,肯定可在大船出关前把前路封闭。石堡上置有投石机,全部蓄势待发。关防两边更是密布箭手,严阵以待。

  一队人马从东岸沿渠奔来,带头者赫然是李元吉、可达志和梅洵,只这三大高手,已够他们应付。无人控制的大船,顺水顺风的往关口冲去,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气势。箭矢声响,以百计的劲箭分从两岸射来,袭向寇仲和在上层舱面的徐子陵。

  寇仲涌起刀光,轻轻松松震下所射来的箭矢,他胜在背后有船舱掩护,只应付从两侧射来的箭矢自是容易。徐子陵则缺乏他的有利形势,变成众矢之的,立即从破洞撤回舱内,躲避箭矢。七名长林兵同时发喊,朝寇仲攻去,乔公山嘴带血污的勉力爬起来。

  寇仲井中月划出,带起一匝刀光,敌兵纷被挡开,溃不成军。接着寇仲箭步标前,井中月左右开弓,两名长林兵应刀抛跌,他又抬脚踢倒另一人。李元吉的怒喝声传来道:“立即离船。”众兵恨不得李元吉有这最受他们欢迎的命令,立即一哄而散,亡命的跃离大船。寇仲并不理会,长刀挥击,照头照面往刚爬起来的乔公山劈去。

  乔公山勉力举刀一格,“锵”的一声,大刀硬生生被寇仲砍断,心叹必死,岂知寇仲刀势一转,不着痕迹的抵在他咽喉处,好像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办似的。刀法之妙,教人难以相信。乔公山现出硬汉本色,狠狠道:“杀啊!不是手软吧?”寇仲完全无视两岸的紧张形势,微笑道:“我和你往日无冤,近日无仇,杀你干啥!”一脚飞出,乔公山应脚侧抛,掉往渠水去,窝囊至极点。被他早先击倒的三人连爬带滚的奔到船沿,离船坠水逃命。

  没有顾忌下,两岸箭矢飞蝗般洒过来。寇仲直退至船舱入口外,一边拨箭,一边大笑道:“齐王真客气,不用送啦!”李元吉一众恰恰赶至,与离关口只二十多丈的大船并行飞驰,李元吉厉喝道:“说得好!本王确是来送行,不过却是要送你们到地府去。”

  寇仲喝过去道:“究竟是西方极乐还是十八层下的阿鼻地狱?我们走着瞧!”说罢退入舱内。徐子陵刚为被寇仲点倒的长林兵解开穴道,迫他们跳窗逃命,此时与寇仲会合,道:“水路不通,只有从水闸顶离开一法,就算我们不怕箭矢,却不易过李元吉和可达志、梅洵等众多高手这一关。”

  寇仲低声道:“我们虽不可命令老天爷下雪,但可放火,对吗?”徐子陵微笑道:“好计!”

  ***

  李元吉等离马腾空,落在东岸石堡的台座上,人人掣出兵器,蓄势以待。把守永安渠北口关防的城卫,加上增援而至的长林军,人人弯弓搭箭,瞄准不住接近的双桅风帆。所有投石机、弩箭机无不准备就绪,只候李元吉的命令。水闸正缓缓降入水内,绞盘传出“吱吱”难听的磨擦尖音,为本已绷得千钧一发的形势更添紧张的气氛。

  三十丈,二十八丈……

  忽然其中两个舱房冒出火势浓烟,接着是另两个房间。李元吉想不到他们有此一着,浓烟往四方扩散,可想见两人必是向枕褥被铺一类的易燃物品点火,否则烟火不会起得如此迅快浓密。李元吉别无他法,大喝道:“进攻!”号角声起。巨石、弩箭、劲箭像雨点般往目标洒去。

  一时桅折船破,火屑激溅,水花冒起,碎片乱飞,整个渠口区全陷进浓烟去。“轰!”风帆重重撞在水闸上,船首立即粉碎,两枝帆桅同时断折,朝李元吉等人站立处倒下来,还加送一团夹杂着火屑的浓烟。众人四散躲避,乱成一团。

  “砰!”渠水和断桅的牵引,带得船身打转,船尾再狠狠撞在水闸上,岸上的人亦可感受到那狂猛的撞击力。坚固的船体终于破裂倾侧。箭手盲目的朝浓烟里的船放箭,没有人知道自己要射甚么。

  火势更盛。就在此时,寇仲和徐子陵从烟火中冲天而起,瞬眼间四足同时点在闸顶,然后腾空飞掠,投往闸口外的渠水去,消没不见。任李元吉等如何人多势众,实力强横,仍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两人逃之夭夭,徒叹奈何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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