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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八


  在位于布政坊的将军府内,李靖听罢寇仲的叙述透出凝重的神色,道:“雷先生午后确来找过我,安排云帅见秦王的事,云帅亦依约秘密与秦王见过面,可知雷先生被掳的事,应是在过去个把时辰内发生。”换过另一张络腮胡子面具的寇仲沉声道:“趁敌人阵脚未稳,我们必须立即把雷九指救回来。否则若让敌人从他口中迫问出我们的事,对我们会更为不利。”

  在来见李靖途中,他想通很多事。事实上他们来长安起宝,是间接的帮了杨文干一个大忙。表面上杨文干调动京兆联的人助李元吉追缉他两人,暗底下却是乘机调动人马,阴谋斗倒李阀。而他们的潜入长安,同时引开李建成、李元吉两大派系的注意力,令杨文干便于行事。

  杨虚彦以焚经散对付张婕妤,既可为董淑妮除去争宠的劲敌,更可使李渊因爱妃的怪疾无心政务,予阴谋者有可乘之机。岂知寇仲误打误撞下治好张美人的病,徐子陵的岳山则提高李渊的警觉,而阴癸派失去那批由沈法兴提供的火器,更使杨文干一方阵脚大乱。

  眼前形势确是错综复杂,没有一个当事人,包括寇仲在内,弄得清楚全盘经络。像可达志近期不断挑战天策府的高手,亦可能是惑人耳目,转移注意。李靖点头道:“我们必须立即救回雷先生,问题是我们只有一个机会,换了我是赵德言,最安全的方法莫过于把雷先生运离长安,那我们就无计可施。”

  寇仲道:“所以我们立即行动,赵德言那边全是突厥人,太过惹人注目。干这种事,必须是有势力的地头虫才可轻易办到。而赵德言绝不会让杨文干晓得此事。他唯一可倚赖,且顺理成章的就是找香玉山帮忙,而香玉山当然会着或者该唤作香生春的池生春负责,那运走雷九指一事就非无迹可寻。”

  池生春就是六福赌馆的大老板,背后得李元吉的支持,只有他这种地方势力,才可在现今紧张的形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运走。李靖霍地起立,双目闪闪生光道:“我们就博这一铺。幸好早前和你们说话后,我一直严密地监视池生春和他手下的一举一动,只要人是落在他们手上,池生春又急不及待的要把雷先生送离长安,我有十足把握将人救回来。”

  两人推门而出,立即愕住。俏脸含嗔的红拂女拦门而立,冷冷道:“为甚么你们兄弟的事,总要把我漏掉?”

  ***

  徐子陵退入酒仓,背后丈许就是尤鸟倦坐尸之处,体内真气运行不殆,务求趁这短暂的空间把经脉的伤势疗愈,应付新一轮的攻击。石之轩成竹在胸地负手悠然步进仓内,不经任何接触,背后大门无风自动的掩上,把酒仓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。在实质上这没上闩的门当然不能成为障碍,但在心理上却是一种侮辱,表示石之轩要把岳山关起来作瓮中捉鳖。

  石之轩微微一笑道:“岳山你是愈老愈胡涂,以为练成‘换日大法’就可天下无敌,竟敢到长安来和我作对。”徐子陵冷笑道:“安隆在哪里,为何不唤他来帮手,只凭你石小儿恐怕尚未够资格杀我。”

  石之轩失笑道:“人说岳山狂妄自大,现在听你这么说,始知传言非虚。你自作聪明的避入仓内,怕的就是安隆从旁偷袭吧!你此举确是笑话。”徐子陵正是要诱导他这么去猜想,更以此作借口逃命。岳山虽是性情刚烈,狂傲不屈的性格,可是在敌众我寡下,逃生保命乃人之常情。

  石之轩在官场和黑道打滚多年,当然不会那么易被他骗倒。可是因他认定徐子陵是岳山,那徐子陵便可利用岳山的身分和特性,令石之轩难辨其真伪。徐子陵闷哼道:“废话!若不是安隆从旁助你夹击尤鸟倦,怎能一下子就把他收拾。”石之轩哑然失笑道:“你老人家爱怎么想就怎么想,我石之轩从不和死到临头的人计较。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老兄,你和玉妍相好时,有否发觉她已非完璧?”话刚完,双掌齐推,发出截然不同的两股惊人气劲,攻向徐子陵。

  徐子陵根本不晓得真岳山听到这阴损的话会有甚么反应,不过石之轩既说得出口,当然肯定岳山会因而情绪激动而露出破绽,予他可乘之机。只从这类卑鄙心计,可推知石之轩的为人。徐子陵装作心神剧震,狂喝一声,一拳击出,实则暗运大金刚轮印,先守得己身稳若长安、洛阳那种坚城,拳出至一半时,转化作宝瓶印,气劲蓄而不发,在没有真正接触前,对方根本测不到他的虚实。

  这是对付石之轩其中一道最佳法门,如非徐子陵的长生真气也具有同样的奇异特性,恐怕至死仍不知石之轩真正虚实。石之轩果然眉头轻皱,弄不清楚徐子陵的玄虚。尤令他不解的是徐子陵下踩奇步,乍看并没有甚么意义,既非躲避,也没有惑敌的作用。

  “噗!”徐子陵等到石之轩劲气临体,宝瓶印气才像山洪暴发般,透拳击出,迎上石之轩的掌风。宝瓶印气的特色,是把一团高度集中的气劲,离体发放,有如把一个真气形成的球体往敌人隔空投去,避免直接交触的情况。昔日“天君”席应,就因而吃了大亏,导致最后落败身亡。刻下则是应付石之轩的最佳方法。

  宝瓶印气等若先锋队伍,无论石之轩如何厉害,也要化解后才能直接攻击徐子陵。而宝瓶印气的高度集中和凝聚,纵使以石之轩之能亦一时难以转化为己用,再以之反击对方。石之轩脸露讶色,前推的双掌改为向中间合拢,发出一阵劲气爆破的异响,就那么把宝瓶印气化掉。

  徐子陵瞧得直冒寒气。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这般把宝瓶印气化掉。不进反退,往横移开。石之轩并没有乘势进攻,朝他瞧来,双目熠熠生辉,讶道:“这是甚么功夫?”徐子陵阴恻恻笑道:“你以为我仍把小妍放在心上,那就大错特错。”

  石之轩仰天长笑道:“好!秀心又如何呢?”徐子陵暗骂他狼心狗肺,淡然道:“你敢把这话向青璇说吗?”

  石之轩浑身一震,双目射出令人复杂难测的神色。徐子陵首次获得主动进击的千载良机,闪电移前,左掌似无意识地撮指为刀,戳向石之轩右肩旁空处。石之轩微一愕然,徐子陵变招改以掌沿削向他颈侧,招数怪异至极点。

  这可是徐子陵临时创出的招式,源于他对生死有无的奇异构想。由有至无,由无至有。错非他把长生真气练至收发由心,兼且身具八字真言印法的佛门绝学,绝创不出这前无古人的功夫来。练武者无不讲求真假虚实,但却从没有人能进一步探索“有无之道”。徐子陵这一招先是劲力十足的刺往石之轩右方空处,与寇仲的“棋奕”异曲同功,是要看对方如何“还子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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