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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〇


  §第六章 招兵买马

  寇仲在桂锡良和幸容诚惶诚恐的等待下,沉吟道:“锡良你和邵令周的女儿有否正式拜堂成亲?”桂锡良有点尴尬地嗫嚅道:“只是定下亲事,嘿!你不要多心,邵军师说待我练成他传授的‘太虚劲’,才可和兰芳小姐成亲,因为这种内家功夫最忌女色,邵军师是一番好意的。”

  寇仲斜眼兜着他,瞧得他浑身不自在时,始哑然笑道:“你好像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的样子,给人像傻子般耍,还沾沾自喜以为有便宜可占。可否用你的小脑袋想想,他存心把宝贝女儿嫁你,为何又要传你这不能去洞房的甚么娘的太虚功?”桂锡良又羞又怒道:“不要胡说!否则我们连兄弟也做不成。”

  幸容也拔刀相助道:“邵军师对锡良真个是好得没话说。若论资排辈,虽说良哥是先帮主的弟子,但至少还差半条街才轮得到他来当露竹堂的堂主。”桂锡良又狠狠道:“你这小子,总爱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。若邵军师是那种卑鄙小人,就不会虚帮主之位待贤,自己早坐上去!对吗?”

  寇仲苦笑道:“若我像你们两个那么天真,早给李密、王世充那些老奸巨猾之辈吞下去祭五脏庙,那能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。告诉我,邵令周知否我曾派人到江都求援?”两人愕然互望,由桂锡良答道:“该不知道吧?而若知道他定会告诉我的。”

  寇仲淡淡道:“你充其量不过是他的准女婿,若你有甚么三长两短,婚约便自动报销。唉!若我没有猜错,露竹堂定是人丁实力皆最单薄的一堂。而麦云飞那浑蛋则是晴竹堂或雨竹堂其中之一的正堂主,邵令周这个君子之腹确是特别点,这么爱任用私人。”两人哑口无言,显是给他猜个正着。好一会幸容颓然道:“麦云飞当上晴竹堂堂主。”

  寇仲不屑道:“那家伙唯一的长处就是够狂妄自大,试想想吧!如非麦云飞知道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,怎肯为此罢休。而邵兰芳一向是他的相好,怎会忽然甘心嫁给你。姐儿爱俏,你良哥虽算不错,但麦云飞该比你更英俊点吧?”幸容不由点头道:“小仲的话不无道理!事实上我当时也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,只是见良哥那么喜翻了心的样子,才不敢说话。”

  桂锡良脸色阵红阵白,摇头道:“不会是这样的。邵令周为何要害我,就算不把女儿嫁我,我也做不出任何于他不利之事。”寇仲探手过去,拍拍他肩头道:“大丈夫何患无妻,他不是要笼络你,而是要笼络宋阀,且是退而求其次,因为我本要宋阀把你捧作帮主。邵令周怕的是‘天刀’宋缺,接下来就是小弟。不过他现在有李子通作靠山,局面登时迥然有异。”

  顿了顿加重语气道:“试想想,为何他会把总舵移往扬州?正因他与李子通互相勾结,现在更着你们来叫我回扬州受死。一世人能有几兄弟?你们不信我小弟也没有办法。”桂锡良发呆片刻后,像斗败公鸡般垂下头来道:“我的心给你说得很乱!”

  幸容道:“我却愈想愈觉得小仲的话有道理,试想想为何邵兰芳不随她爹返扬州,而要留在江阴呢?”寇仲插入道:“她是连向你稍假以词色亦不屑为之嘛!”

  桂锡良怒道:“闭嘴!”寇仲呆了半晌后,忽地捧腹大笑道:“好小子终于想通了!”

  桂锡良苦笑道:“你这小子真残忍,粉碎我的美梦,唉!现在怎办才好?”寇仲问幸容道:“风竹堂堂主是沈北昌,那么雨竹堂由谁当家?”

  幸容道:“当然是本为风竹堂副堂主的骆奉,没人比他更有资格。”寇仲道:“两个都是我老朋友,邵令周有没有找些荒诞的借口把他们调往别处,俾可方便些对付我呢?”

  桂锡良和幸容脸脸相觑,好一会前者才道:“今趟我是真的服了,他们两个现时均不在扬州,他娘的!邵令周竟敢害我,此恨此仇不能不报。”寇仲笑道:“想报仇雪恨嘛!容易得很,只要有些儿耐性便行。”接着双目精芒闪烁,沉声道:“我有能力教李密永不翻身,自然也有办法将你捧为帮主,叫邵老头放远眼瞧清楚吧!”

  ***

  徐子陵的吃惊是有理由的。要知人在全速驰掠之际,体内血气真劲的运行都处于颠峰,若同时扬声说话,自然而然会说得既亢促又迅快,表里一致。能达一流高手境界者,均有本领保持声调的平和,倘如来人般说话的速度和奔行的速度的截然相反,不但既缓且慢,又是故作阴声细气,正显示出他可违反天然的常规,臻至可完全控制气劲和声音的发放。这个“倒行逆施”尤鸟倦,肯定其武功已臻达大师级的境界。

  透过枝叶瞧下去,由徐子陵的角度,刻下只能看到俏立崖边的“媚娘子”金环真,当尤鸟倦声音传来时,她先是玉容微变,随之才绽出媚笑,可知亦可能像徐子陵般心中震骇。

  倏地,一道人影挟着凌厉的破风之声,现身在五丈高处,然后像从天上掉下来般,笔直下降,落在金环真之旁,着地时全无声息,似乎他的身体比羽毛还轻。徐子陵屏息静气,一动不动,运功收敛毛孔。只要一个不小心,就会惹起来人的警觉。

  “倒行逆施”尤鸟倦脸如黄蜡,瘦骨伶仃,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,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,但身量极高,比旁边身长玉立的金环真高出整个头来。他的鼻子比丁九重更高更弯,唇片却厚于周老叹,眉毛则出奇地浓密乌黑,下面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却完全与他凄苦疲惫的脸容不相衬,明亮清澈如孩子,然而在眼神深处,隐隐流露出任何孩子都没有的冷酷和仇恨的表情,令人看得不寒而栗。

  他所穿的一袭青衣出奇地宽大,有种衣不称身的别忸,背上挂着个金光闪烁的独脚铜人,理该至少有数百斤之重,可是负在他背上却似轻如毫毛,完全不成负担。金环真下意识戒备地挪开少许。

  尤鸟倦双手负后,环目一扫,仰天发出一阵枭鸟般难听似若尖锥刮瓷碟的声音,以他独有的阴声细气瞇着眼道:“二十年哩!难得我们逆行派、霸王谷、赤手教、媚惑宗这邪功异术四大魔门别传,又再聚首一堂,废话少说,人是我的,至于那枚‘邪帝舍利’你们喜欢争个焦头烂额,悉从三位尊便,尤某不会干涉。”

  丁九重冷涩的声音从亭内传出道:“你打的确是如意算盘,先把人要去享用,待我们为争舍利拚个几败俱伤后,才再来捡便宜。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?”尤鸟倦眼中闪烁着残忍凶狠的异芒,怪笑道:“丁九重你的邪帝梦定是仍未醒觉,看来还得由尤某人亲自点醒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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