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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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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第五章 灭影行动 刘裕登上指挥台,正和江文清说话的宋悲风和阴奇都立即找借口告罪离开,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,气氛登时异样起来。 老手和一众兄弟,正作起航前的准备工夫,叱喝呼喊声此起彼落。 刘裕走到江文清身旁,扫视整个海岛被自己的船队占据了的壮观情景。 心中不由一阵感触,想起自己从孑然一身,到今天掌握着足以左右南方形势发展的声威和力量,其中的滋味,确是难向外人尽述,也不知该从何说起,有些事他更是永远不会吐露。 眼前这一刻,是非常奇妙的一刻,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里,前路豁然开朗,就看他怎样走下去。 海风刮来,吹得他和江文清衣袂飘扬,颇有种忙里偷闲的动人感觉。 一身劲装武服的江文清,头扎男儿的发髻,英姿飒爽,更突出了她健康的体态、匀称的身段和漂亮的脸庞。不知如何,此刻他眼中的江文清,确实异乎寻常的美丽,令他不禁屏住了呼吸。 他不知道屠奉三是不是仍坚持他和江文清该保持距离的看法,但一切再不重要,他已不是以前挣扎求存的那个刘裕,而是能创造时势的人物,只有他才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,以至乎天下汉人的命运。 江文清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,她轻垂螓首,等待着刘裕说话,她的神情,比千言万语能表达的还要动人,也更有震撼性,无需任何语言,传递了心中的感觉。 刘裕心忖自己纵然真的成了皇帝,又或变成雄视一方的霸主,说到底他仍只是一个人,需要好好的生活,而江文清正是他的幸福,那是每天清晨醒来,都有她陪在身边的幸福。 刘裕心中涌起像眼前大海般澎湃的感情,燕飞所说“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中”的忠告似言犹在耳。对!幸福就在眼前,只要一句话将可以决定他和眼前娇娆的未来,他会吝啬这句话吗?他清楚晓得答案。 他生命中的四个女人,分别是王淡真、任青媞、江文清和谢钟秀。 关于淡真的不用说,那是他永不能弥补的遗憾,她的死亡改变了他的一生,令他不论在如何困苦艰难的逆境里,亦永远不肯放弃。对任青媞则是不住地怀疑和失望,更有点不愿想起她,但又知忘不掉她,心情非常矛盾。至于对谢钟秀的感情却更复杂了,想起她,也不知是恨多爱少,还是相反的情况。她使他尝到生平最大的屈辱和挫败,可是她又是他最敬重的人的女儿,宛如淡真的另一化身。 与江文清则是另一番景况,自经谢玄穿针引线,他便和江文清建立了互信互助的关系,他们一起经历了生命中最灰黯的日子,也一起品尝胜利的荣耀,到今天她抛下一切,全力来助自己争天下,那种情深义重的感觉,是他从没有在其他女子身上得到过的。 当他最需要她的时刻,她不计得失的站在自己身边。就算他刘裕是最愚蠢的人,在这一刻,也知该如何作出明智的选择。 可是他爱她吗?像想得到淡真般需要她吗?他不知道。与王淡真的热恋是突如其来的,像天崩地裂般发生,当淡真投身他怀内,哀求他带她私奔,他忘掉了一切,包括谢玄、江文清以至乎甚么收复河山之志、北府兵的荣辱,只知道要令怀内的玉人幸福快乐。那种盲目和狂热,将永远不能再在他身上重现。俱往矣。 无可否认,江文清一直对他有强大的吸引力,她既有显赫的家世身份,更是出众的美女,是属于那种当他仍为探子时,想也不敢想去高攀的美女。 但他对她的爱慕,明显与淡真的情况有异,是缓缓的发展,是细水长流,直至眼前此刻的微妙情况。 他宛如在怒涛汹涌漆黑的情海中浮沉挣扎,直至筋疲力竭,在快要没顶之时,忽然发现在曙光之中,美丽的陆岸横亘前方。 那并非虚幻的海市蜃楼,而是实实在在的福地和乐土,是老天爷对他过往所有苦难的补偿。 刘裕道:“文清仍认为我是真命天子吗?” 刘裕禁不住暗骂自己,他心中其实有千言万语,可是到最后吐出来的只是这句与眼前情景风马牛不相关的话。如果改为说“文清认为我刘裕是你的真命天子吗”,将比较切合当前的情况。 不过他明白自己的心事,对江文清他是既内疚又惭愧,不是因为他对她做过甚么,而是因他从没有做过甚么。他对江文清实在太克制了,这令他怀疑起自己来。他真的爱江文清吗?还是因为江文清已变成他唯一的选择?他真的弄不清楚。 江文清仰起俏脸,秀眸凝视天上飘浮的一朵白云,深吸一口气,然后朝他瞧去,先前含蓄的羞怯和腼腆一扫而空,打量着他道:“刘帅又怎样看自己呢?” 刘裕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,道:“我一直坚信自己绝非甚么真命天子,不过现在已被老天爷弄胡涂了,到此刻站在这艘战舰的指挥台上,想起以往艰苦的日子,便像发了一场梦。以前我向文清保证为你雪耻复仇,说得豪气干云,但心中总觉得是空言虚语,但今天我却可以肯定告诉文清,我们正一步一步朝目标迈进。这个想法令我可以昂然在文清面前抬头挺胸的做个男子汉。” 于刘裕来说,这是他能想出来最恰当的情话,也代表了他的心态。淡真之死,正因他没有实力,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子。现在时移世易,他手上终于有了兵权,可以随自己的意思去办。 江文清柔声道:“刘帅对今回与天师军之战,有多少成把握呢?” 刘裕皱眉道:“对天师军我是没有丝毫惧意,但长远看却并不乐观,我们或许能击倒徐道覆,可是祸乱的根源仍存在着,那是江南民众和南方本土豪门对朝廷长期倒行逆施的不满,非是几场战争可以解决的。这须由政策改革上入手,而我们却欠缺这方面的人才。” 江文清现出深思的神色,好一会后道:“你的话令我想起一个人,此人叫刘穆之,是因边荒游而来的奇人异士,此人学富五车,极有谋略,在任何艰难的处境下仍可理出头绪,想出应付的办法。他更曾周游天下,考察各地风土人情,心怀济世治民之志。若有一个人能解决刘帅的难题,当是此人。” 刘裕登时忘记了一切,大喜道:“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。” 江文清欣然道:“不过现在边荒集比我们更需要他,此事由我负责,当时机适合时,我会安排他到来为刘帅出力。” 刘裕的心神转回江文清身上,待要说话,又有点不知该说甚么才好,屠奉三此时登台而至,道:“一切准备妥当,只要刘帅一声令下,奇兵号立即启碇开航。” 江文清像想起某事似的,道:“我要去和老手商量航行的路线,事关重大,我们绝不可让天师军发现我们的影踪。” 说罢含笑而去。 刘裕看着她动人的背影,知道错失了一个向她示爱的机会。心中同时涌起古怪的感觉。 今次再见到江文清,她在很多方面都与前有别,变得更独立、更有自信,办事审慎周密,眼神回复明亮清澈,予人坚定不移的印象。 江文清再不是以前的江文清。忽然间,他对她的“心意”再不那么肯定,这个想法令他生出苦涩的感觉。 屠奉三默然不语,当刘裕回过神来,目光投往他时,屠奉三淡淡道:“刘帅想听我的意见吗?” 刘裕颓然道:“说罢!” 层奉三微笑道:“我只有一个意见,就是当刘帅想做任何一件事,都要先想想此事的后果是不是对你统一南方有利,再凭刘帅的判断决定。” 刘裕点头道:“我会记着奉三这番话。” 接着发出起航的命令。 *** 燕飞立在颖水西岸的一个山头上,凝望下游处的边荒集,雪愈下愈大,对岸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,在这样的情况下,纵然他轻功胜过鬼影,要追上他仍很不容易,何况根本不可能跑得比鬼影快。 此刻他心中全无杂念,鬼影早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,可见当鬼影施展他遁术中蛰伏敛藏一类功法时,的确可以避过他精神的搜索,感觉上向雨田的存在,却变得更清晰了。 他与向雨田并不能像他与纪千千可透过心灵来说话,燕飞亦没法透过心灵的感应去掌握向雨田的虚实,例如精神状态或喜怒哀乐,但他可清楚把握向雨田的位置,感到他在不住地移动。 向雨田忽然停了下来,接着像鬼影般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。 燕飞不以为意,晓得向雨田抵达梁氏废院附近,正准备发动突袭。鬼影既是精通遁法的高手,自然有种种功法防止敌人偷袭,向雨田正在施展浑身解数,务要在潜至最佳的攻击位置前,不让鬼影抢得逃跑的先机。 以燕飞的镇定功夫,也不由紧张起来。 成败只是一线之差,如果燕飞的感应出错,鬼影根本不在废院内,他们的杀影计划当然惨淡收场,还要承受苦果。但尽管鬼影确实躲在废院内,可是只要鬼影先一步生出警觉,向雨田将功亏一篑,徒劳无功,结果仍是一样。 蓦地向雨田重现在他的感应网上,且比先前强烈数倍,也和他先前的感应完全不同,清晰浓烈至他几可透过心灵的联系,生出身在现场的感觉,那是不能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。 燕飞闭上双目,就在这一刻,他看到一个全身裹着黑布,只露出眼睛的人从地上弹起来,手上提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弯刀,往他直斩过来。 影像一闪即逝,随之而来是强大的冲击力,燕飞生出感同身受的感觉,耳鼓内还似听到刀剑交击的清音。 向雨田和鬼影硬拚了一招。 亦在同一刻,鬼影被他感应到了。 燕飞在心中大赞向雨田,他这突袭正盘膝在废屋内打坐的鬼影的一剑,有强大的吸摄力,令鬼影无法施展拿手卸劲借力的功夫。 另一个景象闪过脑海,鬼影破窗而去,接着是一片白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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