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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二


  话声来自室门,桑琼急忙扭头回顾,只见客室门口站着一个豹目虎额的中年汉子,正满脸冷笑地注视着姓张老人。

  这汉子非特像貌粗扩,以目更炯炯有神,短发如猬,太阳穴坟起甚高,一望即知是个内外功都具相当火候的武林人物。

  姓张老人一见那汉子出现,登时两颊尽赤,讪讪站了起来,赔笑道:“老朽原是代东翁陪客,并没敢多嘴……”

  豹目汉子冷哼道:“这么说,我还该向你道谢?

  姓张老人忙道:“东翁取笑了,老朽恭为下属,替东翁分劳,原是份内之事,何况桑庄主义是贵客……”

  豹目汉子重重哼了一声,截口道:“尤其是贵客莅止,更无你置喙余地,好歹我何某人还是一店之本,即便何某人垮了台,这间店也轮不到你张帅承作主,从现在起你最好老老实实做你的账房,尔后再敢逾权多事,休怪何某人不顾情面,说句难听话,我还有资格先宰了你!

  张师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,暗暗连声,狼狈退去。

  桑琼冷眼旁观,心中似有所悟,含笑道:“这位兄台,想必就是何冲何老板了?”

  豹目汉子凝目向他打量一一遍,点头道:“不错,桑庄主驾临小店,有何指教?”

  桑琼笑道:“元事不登三宝殿,适才已向贵价说过,在下是特地替何老板送一件东西来的。”

  何冲道:“何某与桑庄主并不相识,不知那是一件什么东西?何人托带?”

  桑琼游目四顾,轻道:“店中可另有静室?此处谈话似有不便。”

  何冲浓眉微皱,冷冷道:“何某并无不可告人之事,桑庄主尽请直言。”

  桑琼沉吟片刻,道:“在下是受西川神机堡贵戚何元庆之托,带来一封极重要的……”

  话犹未毕,何冲突然截口道:“且慢,贵庄主适才说那何元庆在什么地方?”

  桑琼低声道:“西川神机堡!”

  何冲注注道:“他还活着?”

  桑琼淡然一笑,逍:“不但活着,而且极受优待,信是他亲笔……”

  何冲神色顿变,摇摇手道:“请移驾内室详谈。”说着,拂袖而起。

  两人走出客室,摹见客室转角处一条人影疾闪而逝,背影正是那位账房先生张师承。

  何冲眼中杀机隐隐,望着那逝去背景冷笑了两声,却未立即追问,径自带领桑琼进人店后。

  转人后间通道,桑琼已感觉情形有些不对,原来这爿绸缎庄后进不见内眷妇孺,却住着十余名暗藏兵刃的彪形壮汉,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戒准得十分森严。

  两人洒步而过,那些壮汉虽未拦阻,但人人都流露出惊疑之色,恭恭敬敬向何冲肃立行礼。

  何冲附耳向其中一名红须壮汉吩咐道:“未得我今渝,任何人不准放人,违令者重惩。”

  那红须壮汉肃然受命,登时将通道门掩闭。

  何冲将桑琼让人一间密室,亲自闭门下栓,然后凝重地说道:“桑庄主绝世聪明,不用何某赘述,当已了然这间绸缎店并非普通店家?”

  桑琼含笑道:“约可料个六七分,唯不敢断言属于何门何派?”

  何冲道:“这一点,稍等自能明了,不过,请恕何某人说句放肆的话,何某带领桑庄主进人腹地,实不惜甘冒杀身之祸,假如桑庄主来意不真,另存诈谋,只怕来时有路,去时无门。”

  桑琼傲然一挑剑眉,哂道:“何兄竟具此自信?”

  何冲冷冷道:“在下当然深谙桑庄主武功深湛,区区几名高手,未必困得住桑庄主,但此室顶壁俱系纯钢所铸,地底则设有烈火熔炉,假如在下毁去手中门锁,此室便永远无法开启,而室外负责戒备的高手,在得到令谕之后,随时可以发动烈火,使你我并骨而死,变成两堆焦灰。”

  桑琼大笑道:“好精密的安排,何兄不惜以身陪死,确令人失去戒心,由此看来,我是真的入厂陷阶了!”

  何冲凝容道:“在下句句实言,桑止主体置之一笑。”

  桑琼点点头道:“玩笑归玩笑,在下不能不提醒何兄一句,既然烈火是由室外发动,可要当心被人反锁室门,暗下毒手。”

  何冲道:“这却不须担心,门锁仅此一柄,现在我手中,室外警卫之人,更是何某心腹死党,没有我的今谕,外人决不能接近这间密室。”

  桑琼接口问道:“连那位账房张师承也不例外吗?”

  何冲微微一怔,颔首道:“自然不会例外。”

  桑琼笑道:“既然如此,在下就放心了。”说着,探手入怀,取出何元庆所付密函,正色又道:“令戚嘱带此信,事先并未赐告内容,也没有提起过何兄现属何门何派,只叮咛此信极为重要,务须面交何兄,否则宁可焚毁,至于所言何事,请何兄亲自过目。”

  何冲接过信函,却未立即拆开,略一扫视信封字迹,便肃容问道:“他即未丧命,因何不与桑庄主同来金陵,却留在神机堡中?”

  桑琼轻叹一声,于是坦叙述何元庆被擒遭受严刑,不肯吐露魔官所在,直到双腿残废,才提到妻儿留质的苦衷,现已获西堡谅解,暂住堡中疗治伤势……等经过。

  何冲倾听之下,黯然长叹,道:“这是实情,他应该早些说,就不至惨遭残腿之苦人”说完,感慨无已,默默拆开了密函。

  桑琼不知函中写些什么,但见何冲展函细读,脸色越来越苍白,顷肇看完全信,突然霍地从座椅中跳了起来,豹目怒睁,切齿渗血,仰面前南道:“好无耻的匹夫,你们也太狠毒了!”说着说着,两行热泪竟籁籁而落。

  桑琼不便询问,枯坐半晌,见他犹自怒目昂立如痴,切齿吞声,反复总是那两句话,不禁大感惊讶,于是站起身来,拱手道:“在下信函已经带到,如无他事,就此告辞了c”

  何冲蓦地抢步上前,一把拉住桑琼肩手,颤声道:“桑庄主,久仰仁义,不知愿否收容一个沦落渊薮,满身罪恶的可怜人。

  桑琼矍然正色道:“这是什么话,在下秉诚待人,敬重的是血性好汉,人非圣贤,难免会有误人歧途的时候,只要浪子回头,迷途知返,便是桑琼的好朋友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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