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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五


  他连忙移动身体,挪开一些,急急探手试了试崔易禄的鼻息,发觉他虽仍微弱,却依旧游丝未绝,这才放下心来,挣扎着要想起身,但不想混身酸软异常,竟然只撑起半个身子,便又颓废的倒了下去。

  罗文炳惊问道:“你是怎么啦?莫非生了病?莫非你也挨了那老贼的毒掌吗?”

  傅小保喘了两口气,嗫嚅说道:“不,我不是受伤,只怕是生了病了。”

  罗文炳一跳,叫道:“那怎么成?咱们总共四个人,已经伤了两个,我还盼你能来帮个忙,要是你也病了,叫我一个人怎样办才好?”

  傅小保苦笑道:“别急,我这病不要紧,略为歇一歇,也就好了,但是,这位崔前辈乃我师门尊长,他伤得甚重,我如今又无力助他驱退体中奇寒,不知罗兄可还有余力,能够代他也行功疗治一次吗?”

  罗文炳道:“这还管它什么余力不余力,你既然病了,就由我替他疗治一会,也不要紧,问题是你得赶快自己将养好,可是千万病不得的。”

  傅小保漫应一声,见罗文炳果然拖着业已疲备的身子,屈膝跪在崔易禄身边,伸出右掌按在他“灵台”穴上,但略才一按,就耸耸鼻头,奇道:“咦!你这位前辈行事也怪,男装女扮,连粉也抹上了,难怪好香。”说完,便自闭目提气,行起功来。

  傅小保不便再出声打扰,自己也闭目养了一会神,大约经过足有一个时辰之后,似乎体力已经逐渐恢复,暗暗提了提真气,已能凝聚,他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,睁开眼帘,见洞外已是大亮。奔波激战了一夜,实在说来,他已是困倦不堪,但他此时知道无法休息,索性轻轻爬起身来,蹑脚蹑手走出山洞。

  行到洞口,那清新的空气迎面拂动,使他顿感精神一爽,挥动拳足,略为活动了一会,俯身看看洞中的罗文炳,正闭目行功,方在紧要关头,他忖道:昨夜行得匆忙,连干粮全没有携带,罗文炳他们身上不知有是没有?我何不趁他行功之际,就在附近寻觅一些小兽,准备等一会裹腹之需呢?主意一定,便轻轻离开洞口,垫脚纵身一掠,跃登那距洞口不远的巨石上,一面用目向四周搜索,一面探手入怀,扣了两枚“金莲子。”

  没有片刻,左近不远处有一只野兔一窜而逝,钻进一丛乱草中,傅小保暗喜,觑定方向,两脚猛可里一顿石面,身形冲天拔起三丈五六,半空中微一拧身,变成头下脚上,直向那丛乱草扑了过去。

  待将要临近草面,他陡地拳腰翻转,倒过身来,就在仰头之际,扬手向草丛中劈出一记掌风。

  掌力将乱草一卷,“唰”地一声轻响,那野兔果然受惊地窜了出来,就在它刚才冲出草丛,说时迟,那时快,傅小保右手一扬,一缕金线疾射而出,不偏不斜,“卟”地正打在野兔头上,那野兔一连两个翻滚,倒地死去。

  傅小保欣喜无比,脚落实地,便急急奔了过去,拾起野兔来,拿在手中掂了掂,想不到倒是甚肥,足够二人一餐了。喜孜孜倒提兔子,方要返回石洞,倏然间,眼角边突觉似有一条人影一晃,连忙扭头望去,却又不见了踪迹。不禁奇道:“看那身影,不似兽类,难道说是有人侵入这谷中来了吗?”

  他心知这条“黑谷”距刁家寨不远,自己幼时常来附近狩猎,刁家寨上知道这地方的人自然也不少,因此,他不能不提高警觉,以防有人搜索进入谷中,那时措手不及,难以应付。

  这心念在脑中疾转,只不过那么刹那之间,尚未容得他转过第二个念头,那人影突又在距离罗文炳等藏身的洞口不足三十丈处一闪而没。博小保大吃一惊,慌忙飞身奔回洞口,将野兔掷在洞边,右手一按腰际,撤出缅刀,闪身隐在石后,双目灼灼,注视着方才红色人影出没的地方。

  果然,不过片刻,野草颤动之下,露出一张娟秀的面庞来,紧跟着草丛一分,钻出来一个身着青色紧身短袄,青布包头,背负长剑的中年女人。

  傅小保一见那女人,不禁倒抽一口气,敢情那并非别人,却是“巴山双毒”中的刁淑娴。

  他一动也不敢稍动,屏神静气,注视着刁淑娴的动静,心里暗急,这山洞刁淑娴甚是熟悉,她既然在近处出现,莫非专为搜索这“黑谷”而来?

  刁淑娴略为停步,游目向四周张望一阵,突然一伏腰,箭也似直向傅小保隐身的大石飞奔而来。霎眼驰到数丈以内。傅小保这才看清,原来她背后还背着一个狭长包裹,斜垂摇摆,显得份量极是沉重。

  时间已不许他多作揣测,洞中两个负伤的人,万不能被刁淑娴冲进去,傅小保只得一咬牙,紧了紧手中缅刀,大喝一声,从石后跃了来,横身挡住她的去路。

  刁淑娴似乎一惊,急使“千斤坠”定住身形,同时闪电似的翻腕撤剑,等她抬头看见原来是一个提刀女郎拦住自己,脸上登时露出又惊又诧之色。

  傅小保明知不能善罢,只得硬着头皮,横刀说道:“师姊请恕兄弟无礼,你我自幼相伴,兄弟承你教伴,无时或忘,但念日势迫至此,还盼师姊念在昔年姊弟情份,高抬贵手,不要斩尽杀绝才好。”

  刁淑娴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,迷惘地瞧着傅小保,好半晌才“哦”地轻呼出声,沉声道:“听你边么说,敢莫你就是小保吗?”

  傅小保陡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女装,不觉脸上一红,拱手道:“正是兄弟,皆因事非得已,改扮女装,师姊请勿见笑。”

  他不说,刁淑娴倒没有笑,这一说,倒真把刁淑娴逗得“噗嗤”笑出声来,用剑尖指着头上没有头巾,身上却穿着女服,不伦不类,不男不女的傅小保,笑着道:“难怪师姊没有认出来,原来你这一改打扮,倒的确标致了许多,这么说,昨夜入寨盗书,把后寨搅得天翻地覆的两个女子之中,一定有一个就是你啦?”

  傅小保腼颜笑道:“兄弟事出无奈,其实师姊提携教导之情,无时无刻不牢记心中,还盼师姊不要相逼过甚。”

  刁淑娴突然笑容一敛,叹了一声,将长剑插回背上,缓缓移步,向傅小保走来,一面幽幽说道:“唉!小保,你只知道你自己的事,还不知道做姊姊的,比你更苦上百倍哩!”

  傅小保素知刁淑娴号称“巴山双毒”之一,心狠手辣,狡诈机智均不在她哥哥刁天义之下,只防她藉故近身,突施辣手,急忙一晃缅刀,掠身倒退五尺,叱道:“师姊再要迫近,莫怪兄弟要无礼了!”

  刁淑娴对他此举大出意外,即刻停步,怔怔地望着怒目横刀的傅小保,诧道:“小保,难道你还疑心做姊姊的怀有二心?姊姊如今弃家流浪,无依无靠,处境此你更惨百倍,你跟着姊姊一块长大,难道你还不信任姊姊的为人?相信姊姊会来害你吗?”说着,眼眶竟红了起来,果似有无限委屈似的。

  傅小保甚感困惑,沉声道:“闻得师姊近日大喜,刁家寨与洛伽岛珠联璧合,从此雄霸天下,兄弟还没向师姊道贺,不知师姊何以反说出这种话来?”

  刁淑娴秀目一闭,挤落了两滴泪水,凄惨地道:“小保,你说这话,就是不知姊姊的心了,我正为了这件事,才在你们搅闹后寨的时候,趁乱抽身,私逃下山,准备从此浪迹江湖,再不回刁家寨了。小保,你如信得过姊姊这番话,能请你容我进剑山洞里再详细述说吗?姊姊也是奔了许久,有些乏了。”

  傅小保见她凄凉之情,看来所言也许不假,但他转念一想,若容她进到洞里,自己纵不惧她,万一她突然对两个负伤的人突起发难,这却不能不防,是以他横刀而立,不知该不该答应她这请求,只觉为难得是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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