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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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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小保本来痛得快要昏过去,突听刁人杰那么一把年纪,居然称这老头为“师叔”,不觉精神一振,连痛也忘了,回头看那老头,却见他年纪也不过六旬左右,头发花白,似乎还没刁人杰的年纪大,但他怎会是刁人杰的“师叔”,怎么自己在刁家十余年,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呢? 原来他不知道,这老头姓谌名度才,本是武当道士,算起辈份正是刁人杰的师叔,后来为了一点意气,和当时的武当派掌门人元虚道长吵翻,一怒还俗,隐在深山潜心修炼,数十年未曾再在江湖中露过脸,别看他好像只不过六旬年纪,其实他的实际年纪,已逾百岁,武当派元字辈都先后凋谢,连刁人杰如今都自立门户,这湛度才可说是当今世上对武当剑术特具造诣的硕果仅存高手,一身武当嫡传剑术,世上已无匹敌。 谌度才隐居了数十年,又因负气脱离武当的,最近被刁人杰不期而遇,费尽口舌才从深山中将他请了出来,“蛇形门”中添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,越发使刁人杰雄心勃勃,实有取武当派而代之的大志,因为连日前武当振掌门人明灵真人依元、惠、明、光字辈挨下来,只能算刁人杰的师侄,自然更无法和谌度才比拟。 谌度才坐下后,缓缓道:“听得天义兄妹回来说,那姓唐的一柄怪剑,几式怪招甚为奇特,这孩子和他勾结,原约今日拜山的,如果这时候把他废了,说起来岂不算咱们气量太窄,且将他困在寨中,等擒住那姓唐的,两人一并处置,方显得气度。 刁人杰唯唯应了,依言喝令暂将傅小保收押囚禁在后寨水牢里,腿上的剑伤也不替他疗治,随意将他向牢中一甩,傅小保虽然失血甚多,饱受皮肉痛苦,总算暂时保得一条性命。 谌度才待傅小保押走后,又恢复他本来的木然正坐,再没有开第二句口,刁人杰便问霍老头道:“霍兄,方才擒捉叛徒的时候,可见过那姓唐的什么踪迹没有?据淑娴他们回报,姓唐的一人一剑,不及三招,便打败他们七人,并且伤了其中四个,这种功力,如果是真,只怕必是绝顶高手,不是刁某说句大话,他们兄妹八人联手,就算心圆大师在世,也不能仅凭三招,便能伤人制胜,这种玄之又玄的传闻,真使刁某人难以相信。” 霍老头笑道:“不过天下怪事也不少,咱们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我前两天还听得小儿传报,长安城中也出现过这么一位怪客,据说‘金臂人魔’也吃了大亏,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姓唐的。” 刁人杰惊道:“啊!一鸣也在长安?难道他还和那李长寿混在一起?” 霍老头脸上微微一红,道:“谁知道呢?那孩子也是个不听教诲的东西,我不知告诫过他多少次,叫他少跟李长寿这种人交往,他偏偏硬是不肯听话。” 刁人杰心中一动,沉思了好一会,忽然笑道:“不过,话也不是这么说,我们对姓李的原无恩怨可言,主要全因叛徒傅小保那段直仇所致,现在叛徒也叛离了,师徒之情已尽,咱们倒是再犯不上为他去多结无谓仇家,哪一天有机会,咱们还希望能道孙伯仁那老头儿来大巴山盘桓几日,大家亲近亲近。” 霍老头也笑道:“原是应该如此,常言道:“英雄惜英雄。老夫也久对那孙伯仁有几分景仰。” 两人正谈得有劲,忽听谌度才冷哼一声,插嘴道:“孙伯仁是什么东西?当年老朽玩剑的时候,他还在穿开档裤子,溺尿和玩捏泥人儿呢?什么时候又捧出个‘金臂人魔’的金字招牌了的?” 霍老头一听这话,脸色登时大变,照这么说起来,自己当然也不在他眼睛角落上了,不错,谌度才是老前辈,比自己和孙伯仁大了好几十岁,但他说这话,却未免太叫人无地自容,尤其还当着金轮头陀,黄衣喇嘛兀突柯等众多方外高手,叫他如何能受得下这种奚落?他立时便想发作,了不起拂袖而去,不再和“蛇形门”打交道,刁人杰岂有看不出霍老头面上不悦之色的,连忙干笑两声,把话题岔开,道:“现在天也亮了,怎么那姓唐的还未上山,得派人去紫阳看看他动静再说,师叔,您老人家请去休息吧!这儿有咱们这许多人,相信足够应付的。” 谌度才既没答应,也没不答应,只坐在那里不言不动,霍老头霍昆心里好生不悦,尖酸地道:“也许是那姓唐的知道谌老前辈坐镇在寨中,吓得不敢来了也不一定。” 谌度才电目向他一瞥,阴恻恻一笑,道:“不一定果是如此,老朽该当回避,最好能找孙伯仁来坐着,保准姓唐的闻风而至,正中你们的计谋。” 说罢,放声咯咯干笑起来,左侧的金轮头陀和黄衣喇嘛兀突柯等全都陪着假笑,一时厅上响起一阵笑声,似乎气氛十分融合似的。 众人笑声还役有完,忽见前面匆匆进来一个弟子抢步到阶下,大声禀道:“回掌门,姓唐的疯子已经到寨前了,守门弟子拦不住,已被他进了寨门。” 刁人杰等听了这话,全都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,刁人杰喝道:“混账,满山椿卡怎么都没有传报,难道全死光了不成?” 那弟子颤声回道:“姓唐的好豫不是刚混进山,方才天亮,守寨的同门发现他靠在寨边呼呼睡大觉,看样子是昨夜就已经进山来,他还到厨房里偷了半只鸡,一壶酒,吃光了才睡觉的哩!” 刁人杰那等沉得住气的人,听了也气得哇哇怪叫,一叠声叫人快去水牢查看傅小保还在不在水牢中,一面挥手要领着众人出厅迎敌,厅上群雄大乱,刁天义兄妹等是吃过唐百州的亏,人没见就已经紧张起来,其他高手有忙着要冲出厅去的,有吆喝着取兵器的,有叫大家不要乱的,闹嚷嚷就像座菜市场。 谌度才大感不耐,猛的一声大喝:“你们都吵什么?” 众人被这一喝,果然立时平静,鸦雀无声,这时候,厅外已传来一阵沙哑的山歌声,唱道:“远望巴山草青青,到了巴山冷冰冰,姑爷来回门,唉唉哟,怎么不见人?” 这歌声众人不解,只有刁淑娴听得粉脸上一阵红,方要拔剑迎出去,忽见第二进屋外摇摇摆摆进来一个又脏又褴,独眼蓬头的怪客,一面弹着剑铁,一儿咧嘴笑着,又唱道:“‘蛇形门’里一枝花,刁家寨上是娘家,内人啊,小妹子,你怎么不听话,要把老公杀?” 众人看他那副尊容,不问可知必是单剑败八雄的疯人唐百州了,心里各有一丝惮忌,但瞧他边唱边行,一步步跨向石阶,迳向大厅正堂上行来,何曾把群堆放在眼中,又不由都有了气,大家立在厅上,各按兵刃,蓄势准备出手。 好个唐百州,当着许多一等一的高手,仍然喜笑颜开,如入无人之境,不一会上了台阶,直碰直,向刁人杰缓缓踱去。 刁人杰身为一帮帮主,无论行事出手,全得顾到自己尊严礼面,见唐百州迳奔自己,忙侧身立掌护身,厉声喝道:“姓唐的,还不站住?这儿岂是你撒野的地方!” 他这等声色俱厉,要是旁人,怕不当场吓得倒退三步,谁知唐百州恍如未觉,非但脚下未停,口里更吟着“莲花落”道:“不用狠,不用强,我和令嫒没拜堂,要杀要剐全由你,就算我,虎落平阳被犬伤。” 口里吟着,人已到了刁人杰面前三尺以内,再近一步,便要和这位“蛇形门”掌门人鼻子碰眼睛,挨在一块儿了。 这一着大出众人意外之外,但凡一个会武的人,哪有和对方走得如此亲热的,众人兵刃全在手上,却因怕伤着刁人杰,不敢冒然出手,各人心中捏着一把冷汗。 刁人杰更不知道这小子有的什么坏心,一时大意,竟被他欺近身边,本可一掌便伤了他,又不知敌方虚实,自己一派宗匠,如果轻易出手,一击不成,岂不失了脸面,赶紧抛肩移步,向后疾退三步,转到太师椅左侧六七尺外。 霍昆站在右边,也和唐百州近在咫尺,但他一则不满谌度才瞧不起自己,存心不肯先行出手;二则他也怕唐百州暗怀阴谋,离得太近,如果遽然出手,自己难以肪卫,便在刁人杰跃退的同时,跟着也撤身后退离开太师椅。 这一来,唐百州没费举手之劳,对面三大高手倒被唬住了两个,剩下一个谌充才也在运气护身,双目注视着唐百州,脚下偷偷向后移了半步,准备唐百州突起发难,自己好预有退路。 同时,他心里千百个问号,一时解之不开,眼前这半疯半痴的人,如此大胆,如此沉着,真是他有生百年来第一次遇见,他既不明白唐百州想干什么,当然也忘了下手截袭。 霍昆和刁人杰撤身暴退,说来慢,实际却仅只那么一刹那的事,就在这刹那之间,唐百州突然哈哈一笑,身躯一旋,竟然稳稳当当坐在刁人杰的太师椅上,还笑道:“咦!这位儿软较的,坐着怪舒服!各位,站着干嘛?请坐请坐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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