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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八


  熊式武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我自然懂,设若你想杀我,现在可以说是举手之劳了!”

  忘我方丈沉声叱道:“医者有割股之心,熊式武,你若不信老衲,回去就是!”

  熊式文突然接话对熊式武道:“二弟,我怎么对你说的?方丈仁厚,前事是你不当,如今方丈既肯不究而代你疗伤,感激尚恐不及,怎地又说……”

  他话还没有说完,忘我方丈哼了两声,冷冷地接口说道:“熊式文,你这几句倒是好话,可惜话与心违,你当老衲双目失明就好欺弄?”

  “方丈这是说哪里话来,熊式文心愿可对天日,只可惜无法表达!”

  忘我方丈沉声说道:“老衲深知你‘心愿可对天日’的这句话是实话,不过你存的是什么心?许的是什么愿?却大成问题了,熊式文你说对吗?”

  熊式文暗中惊凛不已,双目失明的忘我方丈,竟然如生神目,能够洞察肺腑,叫他怎不惊惧!

  但他不能不立即接话,于是熊式文故作无可奈何,喟叹一声道:“方丈不信熊某兄弟,熊某兄弟又能奈何,所幸是熊某兄弟有求于方丈,否则……”

  忘我方丈不待熊式文把话说完,冷笑一声厉色接口道:“熊式文住口,老衲已然不耐烦听你这种口蜜腹剑的话语了,设若你真的存心良善,熊式武身怀与敌偕亡的奇毒药物,你怎会不知?

  “你们兄弟打定了极端如意的算盘,既已知晓老衲所习并非‘三阳三绝正掸神功’,只能胜过尔等半筹并不足以置尔兄弟死命,因此暗起不良之心!

  一方面因需老衲替熊式武疗伤,不能不暂忍一时,另一方面则由熊式武身怀尔兄弟绝不惧怕的奇毒药物,待机而行,候老衲已将熊式武医治无碍之时,暗下毒手将药物或涂或撒置于老衲师徒必然抚摸之处,彼时尔兄弟则可兵不刃血置老衲师徒于死地。

  熊式文!熊式武!哈哈哈哈哈哈,你们兄弟也忒煞轻蔑老衲了。

  如今,老衲仍本慈悲之旨,不究既往,熊式文火速将尔弟身携毒药取去,远离此间七日之后五更时分,来此探视尔弟,快!”

  忘我方丈这番言语,只说得熊氏兄弟惊心动魄,互望良久,木愣无言。

  忘我方丈却又转对明觉大师说道:“明觉再取一条棉被来。”

  说着,忘我方丈一字字有力而威严地,再次对熊式文道:“熊式文,尔弟衣衫等物,放置此间无用,其所受内伤,须温水净体之后医治,因此尔弟所穿所着,不论内外衣裤及袜履等,尔立即携归!”

  熊式文和熊式武交换了一个眼色,由熊式文相助乃弟,立将衣履尽去,脱得浑身无条线挂,再用明觉大师取来的第二床棉被,紧紧裹着熊式武的身体,一切束齐之后,忘我方丈立下逐客之令,熊式文仅嘱乃弟一切听凭方丈之命后,携乃弟衣履等物而去。

  有顷之后,忘我方丈对明觉大师说道:“炉水滚否?”

  “开了!”

  “用条子净布带,卷紧之后浸入滚水之中拿来备用!”

  明觉应声办理,刹那将极热而水湿淋淋的布卷交给了忘我方丈。

  忘我方丈对熊式武说道:“把你那只好手伸将出来,手心向上,平放在木墩上面,”

  熊式武依言办理,忘我方丈等布卷稍冷之后,缓缓擦抹着熊式武左臂手腕的脉门。

  布卷全被水湿,因此熊式武的手腕在忘我方丈擦抹之下,如被水浸。

  忘我方丈突然束手对一旁侍立卫护而不解的明觉大师说道:“明觉注意,仔细看看熊式武被擦之处是什么颜色,快告诉我。”

  熊式武只当此乃疗治必经的手续,因之毫未挪动。

  明觉大师在注目之下,立即答道:“方丈,熊式武被擦之处,皮肉显示出了灰黑颜色!”

  忘我方丈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,熊式武已觉劳累,但他为求话命却不敢抽手回来,又过了一会儿,水痕已下,忘我方丈又对明觉说道:“现在是什么颜色?”

  “方丈,颜色变得很怪,被擦抹的地方,现在是淡灰颜色,不过在干、湿相接的地方,皮肤呈现淡红而夹杂少许绿色。”

  忘我方丈嘿嘿一笑,并没再说什么,却郑重地对熊式武道:“熊式武,老衲问你句话,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活下去呀?”

  “天下愿意死的人不多!”

  “熊式武你不必赌气说话,老衲问你愿不愿意活下去,你只须回答我愿否就好。”

  “我当然愿意活下去喽!”

  忘我方丈闻言频频摇头,继之冷笑一声,淡然指着熊式武说道:“老衲认为你是不想活了!”

  “秃……你是胡说八道!”

  “老衲句句肺腑之言,一字也未曾胡说,天下有你这种想活下去的病人吗?”

  熊式武实在听不懂忘我方丈这句话的用意,不由恨声说道:“你别绕弯子说活好吗?”

  忘我方丈沉哼一声道:“好,老衲就开门见山地和你谈谈,熊式武,你的内伤很重……”

  “这一点请不必多说,我的内伤重否,下手暗算我的那个人应该明白!”

  忘我方丈一笑说道:“老衲承认这一件事,不过彼时是你先有了以老衲风烛残躯试手的狠毒心肠,老衲为保师徒四人的性命,对已然成敌的仇家,自然是没有办法不施展制敌而伤敌的策谋和功力。”

  熊式武讽讥地说道:“我佛慈悲,出家人悲天悯人,所以方丈你才又应诺有条件地再给我医疗内伤对吗?”

  忘我方丈淡然说道:“你说得并不太错,不过往往是慈悲生祸患,如今依然!”

  “熊式武不懂此言怎生解释。”

  忘我方丈陡地厉声叱道:“熊式武,你当真不懂?”

  “不懂!”

  “好,老衲告诉你明白就是!”

  “你内伤虽重,却不致于困顿至此,你六分内伤,四分矫作,休想瞒过老衲。

  既来求医,又惧老衲,你已存了不愿再活的心意,故而与尔兄准备妥善之后才来此处。

  你们兄弟所定计谋狠毒而周全,面面俱到,设若对手并非老衲,必将落尔兄弟算中无疑!”

  “你说了半天,字字句句罚我兄弟不仁不义,但却空洞无据,何异无的放矢?”

  忘我方丈毫不气恼,闻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歇止之后,方始说道:“老衲料到尔兄熊式文,此时必然隐身暗处窥听动静,老衲很愿意请他也听听我这空洞无据的话语,然后论断一下是否老衲无的放矢。”

  说到这里,忘我方丈突然声调高扬而转厉,沉声对熊式武叱道:“病家求医,绝少有像尔兄弟一样必欲置救命之人干死地的匹夫!

  尔兄弟被逐出此室,事先无法料到有此巨变,老衲断定尔兄弟紧要物件及歹毒药物,必然未曾携走,事实上也无法携去,对吗?

  尔兄与老衲相谈过后,深知欲教尔之活命,非老衲不可,归后商诸与尔,才定下奥妙狠毒的杀人计谋,妄想令老衲师徒死于不知不觉之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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