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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五


  李大娘笑道:“但无论如何,她只要还有一口气,都不会让你被人伤害,你留在我身旁,她就算不想保护我也不成,何况还有另一个她必须保护我的理由。”

  血奴知道另一个是什么理由,却仍道:“我似乎没有留在你身旁的必要。”

  李大娘道:“我看就有了。”

  血奴冷笑。

  李大娘接着道:“因为我随时都已准备离开。”

  血奴急问道:“一个人离开?”

  李大娘道:“不是一个人。”她笑笑,又问道:“你现在是不是还肯留在我身旁?”

  血奴没有回答,神情却已变得紧张。

  她紧盯着李大娘,好一会才道:“你不怕我们将人半途抢走?”

  李大娘反问道:“你可曾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?”

  血奴不答她,轻叹道:“你真的这样贪心,到现在仍不满足?”

  李大娘亦自轻叹:“你们已经很接近目的了,为什么不努力完成它?”

  血奴闭上了嘴巴。

  这一番说话,根本已不像是母女之间的说话。

  其实无论怎样来看,两人都已不像一对母女。

  她们之间却有母女的名份。

  到底是什么事情使得她们势成水火?

  王风一面听,一面想,一个脑袋几乎已变成两个。

  他听到的说话已经不少的了,可是到现在为止,仍然想不透。

  她们的说话似乎就只有她们明白。

  从那些说话听来,李大娘有李大娘的一伙,血奴跟韦七娘,甘老头又是一伙,他们正在进行着一件事情。

  那件事情却是为了李大娘而做。

  他们已许下诺言,李大娘也非要他们将那件事情完成不可。

  她所以能够支配他们,是因为她抓住了他们的一个人,那也许只是一只鸟。

  如果是个人,那个人就不叫做鹦鹉,也必然有一个外号叫做鹦鹉——血鹦鹉!

  血鹦鹉对他们显然非常重要,为了血鹦鹉,他们甚至不惜奉献自己宝贵的生命。

  除了血鹦鹉之外,李大娘的手中,还有一张纸。

  那张纸与血鹦鹉似乎同样重要。

  那又是一张什么纸?

  血鹦鹉又是谁?

  韦七娘,甘老头都是十三血奴之一,血奴是血鹦鹉的奴才,他们将生命奉献给血鹦鹉,也许还是他们的光荣。

  鹦鹉楼的血奴呢?

  她虽然叫做血奴,却并不是那十三血奴之一,并不是血鹦鹉的奴才,她又为什么不惜反叛她自己的母亲,与那十三血奴共同为那一件事情努力?

  她与鹦鹉又有什么关系?

  那到底又是什么事情?

  王风的脑袋已快要变成三个。

  他不想还好,一想脑袋就大了。

  现在他只希望李大娘与血奴继续说下去,将这件事情完全说出来,他这样希望当然也就只有失望。

  李大娘不单止没有说下去,而且站起了身子。

  她的一只手仍按在椅背之上,一副娇慵无力的模样。

  灯光虽已更暗淡,堂中的景物依然清晰可见。

  暗淡的灯光照耀之下,竟然显得更妩媚。

  鲜血斑驳,尸体狼藉,灯光暗淡下去,这地方就阴起来。

  华丽的厅堂彷佛已变成恐怖的地狱。

  这样的地方,这样的气氛,对于她居然没有影响。

  无论在什么地方,她都一样的迷人。

  这岂只因为她窈窕的身材,因为她漂亮的面庞。

  她简直就是天生尤物。

  那种美丽已不像人间所有。

  随随便便的一站,她就足以使人心荡神摇。

  血奴已经够美丽的了,尤其是她只穿半边衣服,只粉饰半边脸庞之时,那种美丽何止美丽而且妖异。

  可是这下她跟李大娘站在一起,跟李大娘一比较,她虽不至于像个圣女,却像个尚未懂人事的处女。

  灯光照在她的面上。

  她又板着脸庞,眼瞳的深处,始终冷如春冰。

  她仍站在李大娘身旁,两人的面庞虽没有紧靠在一起,已经很接近,已不难作出比较。

  两人的相貌并不相似,完全是两个样子。

  很多母女都相貌迥异,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。

  奇怪的只是两人的年纪。

  两人的年纪显著的有段距离,这一段距离却并不大。

  以李大娘的年纪,似乎还没有可能有一个血奴那么大的女儿。

  莫非她驻颜有术,实际的年纪已不能从她的外表判断?

  ▼第二十二回 女魔

  风飘血腥。天地间杀气仍重。

  大堂中的杀气也未散。

  李大娘的眼瞳却并无杀气,目光温柔得有如春风,她的面上也春意毕露。

  春意浓如酒。

  她浑身都充满了一种强烈的诱惑。

  这里头如果还有男人,只是一个男人,他如果还能够抵受得住这种诱惑,不扑到她的身上,除非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。

  否则他已有资格叫做圣人。

  王风并不是一个圣人,他是真正的男人。

  只可惜他爬得实在太高,李大娘既不知道他的存在,眼睛也没有往上望。

  在她的眼前也就只有一个人,而且还是个女人。

  那一种诱惑虽然连女人都难以抗拒,无奈血奴对于她似乎心怀怨恨。

  一个人对于一个人心怀怨恨,即使那个人怎样美丽,也总会瞧不顺眼,只觉得讨厌。

  血奴的面上一片厌恶之色。

  李大娘却似乎并不在乎血奴对自己的感觉,居然还在笑。

  这也许就是对血奴的一种惩罚。

  对于一个憎恨自己的人越表现得不在乎,往往就越使那个人愤怒。

  那一种愤怒如果长久不得以宣泄,已足以摧残那个人的精神,毁灭那个人的健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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