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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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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乐的狂欢,已渐渐趋于平静。 染香仍在微微喘息着,四肢也仍因方才的狂欢而轻轻颤抖,牙齿轻磨着,像是仍在咀嚼欢乐的余痴。 此刻,她最需要的就是温柔。 温柔的轻抚,温柔的言语,哪怕就是温柔的一瞥也好。 但王怜花却已站了起来,就像陌生人般站了起来,方才的一切,他此刻便似已完全忘怀。 染香仰卧在床上,瞧着他。 瞧着他穿衣,着靴……用手指去梳拢头发。这就是方才与她契合成一体的人,这人的生命,方才还曾进入她的生命,但此刻却连瞧都不瞧她一眼。 染香的心里突然充满了羞辱、悲哀、愤怒。 她突然对面前这男人恨之入骨。 王怜花已拉平了衣襟,理好了头发,终于回头瞧了一眼,嘴角挂起了一丝残酷的,满足的,得意的微笑。 他微笑着瞧着这似已完全被他征服了的女子,那姿态就像是一个自战场归来的征服者。 他瞇着眼笑道:“怎么样?你已动不了啦,是么?我的确和别的男人不同,是么?不是我这样的男人,怎能满足你这样的荡妇!” 染香空虚地瞇着眼睛,想用枕头盖住脸,但双手却因愤恨而颤抖,颤抖得再也无力抓起枕头。 王怜花瞧着她颤抖的手,笑道:“你还想要么?现在可不行了,也许……也许晚上,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这小荡妇等得着急的。” 染香咬紧牙,道:“你要到哪里去?” 王怜花道:“现在有个人还在等着我……” 他突又笑了,笑得更得意,道:“你永远想不到她是谁的。” 染香忍不住问道:“谁?” 王怜花挺直了身子,道:“朱七七。” 染香眼睛吃惊地瞪大了,失声道:“朱七七?她也来了?” 王怜花道:“当然。告诉你,她已嫁给了我。” 染香身子一阵颤抖,道:“嫁……嫁给了你?” 王怜花大笑道:“但你放心,她现在还不能用,我还是会来找你的。你那副荡样,有时的确叫人着迷。” 他微笑着弯下身,捻一捻染香的胸膛,瞇着眼笑道:“有时我真不知你这身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。只可惜沈浪这呆子,居然竟不懂得来享受……” 染香颤声道:“享受……享受……” 突然疯狂般跳了起来,去扼王怜花的脖子,嘶声道:“你这恶魔……恶鬼……” 王怜花反手一个耳光,就将她打得飞了出去。他摸着脖子上被她指甲抓破的一丝血痕,怒道:“你疯了么?” 染香“砰”的落在床上,捶手顿足,嘶声道:“我恨死你……我恨死你了。” 王怜花道:“骚婆娘,你怕我以后不来找你了么?” 染香大声道:“你以后再来,我就跟你拼命!我……我再不许你碰我一根手指……我死也不许你再碰我一根手指。” 王怜花狞笑道:“我想要的时候,还是要来的……” 他又重重一捻染香的胸脯,大笑道:“小娼妇,你不许我碰你一根手指么……小娼妇,我不来找你,你受得了么?……” 他大笑着,扬长走了出去。 一声霹雳,震开了窗户。 染香终于伏在床上,放声大哭起来。 她放声哭道:“我是荡妇……我真是荡妇么?沈浪……沈浪,你也说我是荡妇么……沈浪,沈浪,你为什么还不回来看看我……” *** 独孤伤瞪着沈浪,目光冷得像冰。 他这冰冷的目光中,没有狠毒,也没有愤怒,只是空虚的冰冷。龙四海从未见过到任何人的目光像他这样绝对的没有感情。 他暗中思忖:“这人的眼睛在杀一个人时,和抱一个人时只怕也是无全─样的。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。” 他再瞧沈浪,沈浪的脸色居然也没有什么改变。 他又不禁暗中思忖:“一个人在即将被杀时脸色还能保持如此平静,世上除了沈浪之外,只怕再也难找出第二个。” 他觉得独孤伤与沈浪实在都是怪人。 现在,一个怪人立刻就要去杀另一个怪人了。 他确信这情况必定有趣得很。 只是,他还是想不出,当独孤伤的铁掌击在沈浪身上时,那双冰冷的眼睛,是否会有些变化。 他也想象不出,当沈浪身上被独孤伤铁掌击中时,那面容难道还能保持如此平静么? 他急着要瞧这一剎那。 王怜花步出门,走入雨中。 他也听见了染香的哭声,他心里充满了残酷的满足。 他喜欢听别人哭,他喜欢看别人痛苦。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,他从小就喜欢看别人痛苦。他若瞧见别人欢乐幸福,他自己就会痛苦得受不住。 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别人,当然他更不会承认他自己心底实在充满了自卑,所以对任何人都怀恨、嫉妒。 在这世上他唯一最害怕的人就是他母亲。 他自己对自己说:他对母亲是无比的敬爱佩服,死也不会承认他心底实在对他母亲在暗暗怀恨着。 别人都有家庭、父兄,为什么他没有? 别人的母亲都是那么慈祥和气,为什么她不? 这些问题他在很小时也曾想过,但自从七岁以后,他每想起这问题,就立刻将之远远抛却。 他只要见着女人,就要报复。 他喜欢别人也被折磨、羞侮,而失去幸福、自尊,而自卑、自愧;他喜欢别人家庭离散,无父无母。 现在,他行走在雨中,心里在想着朱七七。他正在想不知该如何才能使朱七七终身痛苦。 他当然也想到沈浪。方才他冷眼旁观,瞧见朱七七对沈浪的模样,他就知道朱七七心中还是只有沈浪。 就算朱七七真的嫁给了他,也是忘不了沈浪。 他紧握双拳,紧咬牙齿,已被这嫉恨折磨得要发狂。 突然间,他瞧见暴雨中的林木间,似有人影闪动。他悄然掠了过去,便瞧见独孤伤、熊猫儿和沈浪。 他瞧见独孤伤正要下手去杀沈浪,而“熊猫儿”竟只是在一旁瞧着,目中甚至还充满欢悦。 他开始有些奇怪,但瞬即就想到这“熊猫儿”必定是别人伪装的。他知道快活王也是少有的易容妙手。 他不觉突然开心了起来。 沈浪终于也上当了。 在这一瞬间,他心里真是得意得无法形容。但沈浪此刻已是他的同伴,他自然还是去帮沈浪的。 他衡量地势,准备猝然一击,一击而中。 他知道在这快活林中,自己是唯一能救得了沈浪的人,除了他之外,就算有别人走过来碰上,也是无用的。 但他竟真的恰巧走来碰上了。 他暗中摇头。 “沈浪这小子,当真走运得很。” 只见独孤伤已走到沈浪面前。 王怜花心念突然一转:“我为何要去救沈浪?我为何要让他走运一辈子?我为何不能让沈浪死?沈浪死了,与我又有何关系?” 沈浪若是死了,朱七七表面上纵然没什么,暗中却必定会痛苦得发狂,那岂非是件美妙的事。 沈浪若是死了,于王夫人的计谋虽有妨碍,但那也是别人的事,和王怜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。 沈浪死了王怜花只有开心、得意…… 王怜花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,喃喃道:“我为何要救他?我就在这里瞧着他死不更好么?” 于是他闪入树后,静等着独孤伤出手的那一剎那。 那必将是他生平最愉快的一剎那。 熊猫儿生死不明,朱七七漠然不知,王夫人远在千里外,金无望天涯流浪……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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