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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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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未深却已残了。 风未定,风中夹带着远山传来的落叶枯黄味。 白天,屋内却点着灯,杜无痕凝望着灯火,彷佛在沉思。 温火又拿出炭炉,专心的温着酒。彷佛这事与他全无关连。 藏花悠闲的啜了口酒,她一点都不着急,她知道杜无痕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。 灯火如豆,三人就这样默默无语,也不知过了多久,杜无痕才开口,但目光仍停留在灯火处。 “天竺苦行僧带来‘木乃伊’的秘密,那是真的。”杜无痕的声音彷佛来自遥远的东方:“最主要的,他负有一个重大的秘密任务。” “什么秘密任务?” “他带来了一个名字。” “一个名字?” “一个卖国贼的名字。”杜无痕说:“廿年前,朝廷里某一个人勾结天竺国里的某一个将军,两人欲图合谋造反。” 杜无痕将目光转向藏花。“苦行僧带来的,就是朝廷里某一个人的名字。” 有关于朝廷方面的事,藏花好像满有兴趣。 “在狄青麟未和苦行僧碰面之前,我们已经先接触了。”杜无痕说。 “就是你和温火先生?” “是的。”温火抬头望藏花。“可是等我们见到苦行僧时,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有人比我们早一步。”杜无痕说:“我们在约好的时间到达碰面地点,只见苦行僧趴在地上,用自己的鼻子沾着自己流的血,在地上写字。” “他难道忘记字是用手写的?”藏花问。 “他没忘记,只是他已无法用手写了。”温火说:“他的双手双脚都已被砍掉。” 对于这种残酷的行为,藏花最为愤怒。 “杀他的人以为他死了。”杜无痕说:“却不知苦行僧练的本就是磨练身体,磨练求生意志。” “但他也只拖到写完两个字就死了。”温火说:“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的眼睛里,有那么多的恐惧。” ——他恐惧的是杀他的人,还是恐惧死亡? “或是恐惧另外一件不可知的事?”杜无痕叹了口气。“这个秘密已随着他而去了。” “有时一个字就可以泄露很多秘密。”藏花说:“他留下了那两个字?” “无罪。”杜无痕回答。 “无罪?”藏花诧异。“无人可及的无?犯罪的罪?” “是的。” “这两字又代表什么?”藏花喃喃自语。“是指杀他的人无罪?还是指自己无罪?” “我们花了十七年的时间,才解开这两个字的秘密。”温火说。 “十七年?”藏花说:“真难为你们了。” “这两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。”杜无痕说。 “卖国贼的名字?”藏花问。 “原先我们也是这么猜测。”杜无痕喝了口酒。“我们翻遍了所有官方人员的资料,没有一个人能跟这两个字搭上关系。” “我们又花了两年多的时间,回过头来查苦行僧的资料。”温火替藏花倒了一杯温好的酒。“苦行僧姓钟,他有个失散十几年的儿子,就叫无罪。” “钟无罪?”藏花说:“难道儿子杀老子?” “据我们调查,苦行僧这次入关除了负有任务之外,和儿子相聚也是目的之一。” “他儿子现在何处?”藏花问。“这件事又怎么跟钟毁灭扯在一块?” “这两件事,用八个字就可以回答了。”杜无痕注视藏花。“钟毁灭就是钟无罪。” “苦行僧的死,和他所带来的秘密到底落入何人手里。”温火说:“一定和他儿子有关。” “所以我们才要你救出钟毁灭。” “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任何官方的人知道。”杜无痕说:“包括杨铮在内。” *** 踏过积雪的小桥,便是一片梅林。 梅林旁,就是泉水的尽头。 一线飞泉,自半山中倒挂而下,衬着这片梅花,更宛如图画。 图画中有小木屋,也有人。只看出他穿着套很干净、很新的青布长衫,头发也梳得很光很亮。 他右手提着水桶,左手衣袖里却空荡无物——他竟是个独臂。 他的年纪大约有七十几岁了,但你一仔细看,却觉得他只有四五十岁,等你相信他是四五十岁时,他看来又彷佛已是八十几岁的老头了。 他的年纪竟令人猜不透。他提着水桶,穿过梅林,走入木屋。 木屋里虽没有什么华丽的陈设,但却收拾得窗明几净,一尘不染。 屋子的角落里,有张八仙桌,那穿青衣衫的中年人从桶里拧出了一块抹布,开始抹桌子。 他抹得很慢、很仔细,看来好像这桌子上只要有一点灰尘留下来,他就见不得人了似的,一遍又一遍。 “蓝大哥,你又在整理屋子?”屋内传出女人的声音。 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”他口头望向房门。“夫人。” 这人竟是当年人称“神眼神剑”的蓝大先生蓝一尘。 他的容貌虽然已老了些,但脸上的神情依然没有变,只是眼睛里已失去了昔日那种慑人的威严。 当年他为了试杨铮的离别钩法到底得了杨恨的几分真传,而不惜牺牲一条手臂。 他曾答应杨铮留在大林村外的小木屋,陪吕素文一起等着杨铮回来。 如今又为何在这里? 难道吕素文的失踪,和他有关系?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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