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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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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他面容清癯,风神俊朗,少年时必定是个绝世的美男子,既没有“银光老人”那样的邪气,也不像方才那“老头子”那么憔悴苍老,俞佩玉实在不懂这么样的一个人,为何总是要扮成古古怪怪的模样。 朱泪儿怔了半晌,才叹道:“原来他不知你脸上是戴着面具的。” 桑木空微笑道:“这面具乃是老夫精心所制,水火不伤,所以那天蚕圣水毒性虽烈,也无法侵入面具,沾上老夫的脸。” 朱泪儿忽然一笑道:“你本来的样子很好看嘛,为什么要戴面具呢?” 桑木空冷冷道:“只因凡是见到老夫真面目的人,只有死。”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,也许并没有什么可怕。 但此时此刻,从他嘴里说出来,朱泪儿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,道:“你难道……” 桑木空忽又一笑,截口道:“但你只管放心,这也并不是老夫的真面目。” 朱泪儿不禁又觉得很奇怪,本想问问他:“你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呢?”但话到嘴边,却又忍住,只问道:“那么你究竟想对咱们怎么样呢?” 桑木空目光闪动,缓缓道:“老夫并不是个心软面慈的人,你们又知道了太多秘密,无论如何,老夫本都不该放过你们的。” 他说话本来就不快,此刻说得更是缓慢,朱泪儿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腔子,只见桑木空说到这里,忽然望了俞佩玉一眼,缓缓道:“但你既不愿乘我之危伤我,老夫也不能乘你之危时来伤你,今日之后,你我就两不相欠,再见时为友为敌?就难说得很了。” 胡姥姥大喜道:“桑教主果然不愧为恩怨分明的大丈夫。” 桑木空冷冷瞪了她一眼,厉声道:“你还是闭上嘴的好,若非看在俞某人的面上,今日老夫就算不杀你,也少不得要砍下你两只手来。” 胡姥姥果然不敢再说话了。 只见俞佩玉似乎还要说什么,胡姥姥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,桑木空又改变主意,赶紧道:“快走快走,再迟我老婆子就不能担保是否还能救她了。” *** 他们坐来的那辆马车竟还在洞外,只因拉车的两匹马俱是久经驯练的良驹,所以虽然受惊,也未跑出很远。 俞佩玉虽未赶过马车,试了试居然也能勉强应付,他手挥丝鞭,加急赶马,心中却是忧虑重重,感慨万千。突听朱泪儿道:“四叔,你……你在想什么?” 她发现车厢有个小窗子是通往前面车座的,为的自然是便于坐车的向车夫指点途径,此刻却正好让她和俞佩玉说话。 俞佩玉叹了口气,道:“我在想……天蚕教主竟会是这么样一个人,实在令人觉得很意外,看来他此后必定不会放过那俞……俞某人的。” 朱泪儿道:“但这位俞某人做事也实在太毒辣,我想桑木空也拿他没法子,因为那封信上既没有具名,说不定不是他写的,桑木空就算将信拿到他面前,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,你说是么?” 俞佩玉道:“纵然如此,但桑木空若是存心与他为敌,他也不好受的。” 朱泪儿道:“他要桑二郎在十天之内去找他,现在桑二郎自然不能去了,你想桑木空会不会乘此机会去找他麻烦呢?” 俞佩玉道:“只怕是会去的。” 朱泪儿道:“我也想他一定会去的,那封信上虽然没有说明是在什么地方,但桑二郎既然知道,桑木空就一定有法子逼他说出来。” 俞佩玉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 朱泪儿忽然叹了口气,道:“四叔你实在应该多问桑木空几句话的,我……我的事,再等一时半刻,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。” 俞佩玉淡淡一笑,道:“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好问他了。” 朱泪儿目光闪动,道:“四叔你难道不想问问那俞放鹤和桑木空约会的地方么?” 俞佩玉沉默了许久,才一字字缓缓道:“我不想问。” 朱泪儿道:“为什么?” 俞佩玉这次连一个字都不说了。 朱泪儿幽幽道:“四叔就算不说,我也知道的,因为四叔生怕自己知道了那地方后,会忍不住也要赶去,而四叔为要救我,就将别的事全都放下了。” 俞佩玉忽然一笑,道:“你肯为我做件事么?” 朱泪儿眼睛亮了,道:“当然肯。” 俞佩玉道:“那么你就赶紧乖乖地睡一觉吧。” *** 胡姥姥不断地在车厢中指点方向,但却始终不肯说出她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,因为她总是怕俞佩玉知道地方,就将她在半路抛下,对这么样一个既狡猾又多疑的老太婆,俞佩玉实在也无法可施。 现在,正是黄昏。 车马连夜急驰,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了,俞佩玉目不交睫地赶着马,因为,他知道剩下的时间已不多了。 到明天早上,已是整整三天,而要赶的路却还不知道有多远,俞佩玉虽然疲倦,也只有勉强支持下去。 他们只在经过一个小镇时,又买了些食物,朱泪儿又买了一大堆刚上市的橘子,一瓣瓣剥给俞佩玉吃。 她神情看来很不安,但却又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发愁,而像是心里隐藏着一些秘密,有几次她似已想说出来,却又忍住。 这小姑娘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事呢?对这么样一个既聪明又多情的小姑娘,俞佩玉也实在无法可施。 黄昏时车马走过一个并不十分小的城市。 这城市里的人虽非那些乡巴佬可比,但瞧见这么样一辆马车急驰而过,仍不禁人人为之侧目。 街上行人很多,马车到了这里,也只有缓了下来。 街道两旁,虽有各式各样的店铺,但数来数去还所以酒楼饭馆最多,这城市的人也正和别地方的人一样,别的事都可马虎,对自己的肚子却十分优待。 这时虽还未到吃晚饭的时候,酒楼饭馆中已是刀勺乱响,酒香和菜香一阵阵自窗户中传出,引诱着人们的食欲。 胡姥姥忽然大声道:“停下来,停下来。” 俞佩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一惊勒马,回首道:“什么事?” 胡姥姥道:“这两天来,天天吃油蛋冷馒头,我老婆子已吃得嘴里快淡出个鸟来了,若不再好生吃一顿热饭热菜,简直非死不可。” 俞佩玉吃惊道:“你想上馆子?” 胡姥姥笑道:“不错,我方才闻到葱爆羊肉的香气,看来那家叫‘致美楼’的北方馆子菜还做得不错。” 俞佩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为了赶路,不眠不休,但这老太婆却想上馆子喝酒吃肉。 若是换了别人,听了这话纵不一个耳光打过去,也要暴跳如雷,破口大骂,但俞佩玉沉默了半晌,却只是淡淡道:“好,去吧。” 朱泪儿显然也觉得很意外,失声道:“你答应了她?” 俞佩玉道:“嗯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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