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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翠翠爱展白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,“亡魂谷”中为展白疗伤,三个月之中,裸体相偎,施展“纯阴疗阳”,如鸡孵卵,救活了展白,又以赤裸袒裎之身,施展“姹女迷魂大法”,帮助展白练会了《锁骨销魂天佛秘笈》上隐秘的三种绝世武功,可以说,展白能有今天的成就,多半是翠翠所赐。

  翠翠与展白一句戏言,“叫展白一切听她的!”她不该认真,在离开山谷,一路之上,处处干涉展白的行动,并以那句戏言要挟,引起展白内心的不满。

  加上,她时时戴上那副狰恶的鬼面具,使展白时时感到不快。

  展白的发怒是来自一时,翠翠却觉得委屈难忍,故而一走了之。

  茹老镖头不知一对小情侣的内心隐秘,只责展白太过份了,展白却气哼哼地,兀自怒气未熄。

  因为他觉得翠翠不能欺骗他,他心目中是翠翠的丈夫,丈夫岂可受妻子的欺骗?

  慕容夫人也在屋中对展白道:“那柳姑娘的为人的确很好,而且武功高强,如不是柳姑娘能抵住‘南海门’中的人,恐怕众人都要死在‘南海门’毒辣少女之手。”

  婉儿却在一边插口道:“如果不是那叫做什么‘南海少君’的白衣书生,与‘南海龙女’起了冲突,恐怕柳翠翠也是无法应付……”

  慕容夫人瞪了婉儿一眼,道:“婉儿!就是你嘴强!你还不是被人擒住,多亏柳姑娘才救了你……”

  婉儿颇不服气的说道:“女儿若不是受了‘桃花四仙’的暗算,也不会轻易被人擒住……”

  茹老镖头见母女二人要吵起来,忙用话题岔开,道:“算了!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,‘南海门’称霸中原,妄杀无辜,如不设法消弥,长此以往,恐怕中原武林将要变成尸山血海,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沦入杀劫?”

  此时,人影一闪,乱发蓬蓬的“雷大叔”忽然闪了进来,先向慕容夫人回道:“启禀夫人,背节投靠‘南海门’的门客都已肃清,余下的忠贞之士,都齐集在院中,尚有一百余人,静候夫人发落。”

  慕容夫人不愧为名门贵妇,虽然遭到巨大变故,又是在文君新寡的悲痛之中,仍能从容镇静处理善后,先向雷大叔道了谢,即刻至房外与门下食客见面,并重新分派门客在庄上的职使……

  雷大叔借此机会亦与茹老镖头见了,又在床前问候展白,展白此时见了雷大叔,如见亲人,即把自己的出身,以及父亲的血仇一一说出。

  雷大叔不免唏嘘一番,但最后告诫展白道:“贤侄的父仇固然重要,但现在慕容庄主已死,所谓‘人死不记仇’,贤侄与慕容庄主的这一段血仇,可从此一笔勾销,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联合中原武林,以对抗‘南海门’,这才是当务之急,不知贤侄以为如何?”

  雷大叔说罢,双目如电,望着展白,见展白默然点头,知道这位至交好友的后人,还不失为恢宏大度,心中甚慰,随一回手,把婉儿与凌风公子一手抓住一个,拉到展白面前道:“这是慕容庄主的儿女,上一代的冤仇,让它随着死者死去吧!但愿你们下一代的生者,能化敌为友,多多亲近亲近!”

  婉儿含情脉脉,因为她芳心中早已爱上了展哥哥,还想不到二人的父亲竟有着一段仇恨,如今听雷大叔为他们化解,当然是求之不得……

  那凌风公子高傲惯了,此时,反而有点忸怩不安。

  雷大叔又道:“展贤侄!怎样?想我那盟兄‘霹雳剑’展云天,乃是宽宏大量之人,你是盟兄之子,也不会太小气量窄吧?”

  展白毅然向婉儿及凌风公子伸出手来。

  雷大叔又转头对凌风公子道:“贤世侄!看你的了?”

  凌风公子脸一红,也伸出手来与展白握在一起,并道:“展兄都能放过了,小侄还有什么话说。”

  婉儿早已喜极而泣,握住展白的另一只手紧紧不放,若不是屋中人多,恐怕她早已投进展哥哥的怀抱了。

  茹老镖头及众镖师,见雷大叔三言两语,把两家血仇解开,化干戈为玉帛,纷纷上前致贺。

  雷大叔更是开心地仰天大笑起来。

  但雷大叔笑着笑着,忽然双目垂泪,又呜呜哭了。看样子竟是很伤心。

  雷大叔这突然的转变,使众人均自一愕。

  此时,慕容夫人安抚了忠心的门客,又回进房中来,在室外就听到雷大叔如雷的笑声,但进到屋中见雷大叔呜呜痛哭,不由诧异地问道:“雷兄弟!有人戏言,管你叫雷疯子,莫非当真疯了?为什么那么大年纪了,还又哭又笑的?……”

  雷大叔抬起泪脸,随把展白之父与慕容庄主的一段恩怨对慕容夫人说了,最后道:“嫂子!你待我如亲弟,兄弟与展贤侄之父却是刎颈之交,为你们两家把血仇化解了,我焉能不笑?可是,我却未能为死去的云天兄报仇,又焉能不哭?”

  雷大叔这一说,慕容夫人突然抱住展白,放声悲哭起来。

  这一来,把雷大叔也闹傻了,极力把慕容夫人劝住,道:“嫂子刚才你说兄弟是疯子,莫非你现在也疯了,为什么也哭起来?”

  慕容夫人忍住悲声道:“我从不知道那天杀的做出这等事来。展小侠还是我展家的侄子呢!”

  原来慕容夫人娘家姓展,正是“霹雳剑”展云天的一个亲叔伯堂妹,算起来两家还是姑表之亲。

  这一来,两家又近了一层,慕容夫人自不免拉住展白的手絮话起家常来……

  此时,茹老镖头感慨言道:“江湖上恩怨情仇,实在莫测,有时亲者有仇,有时仇者成亲……”

  突然,茹老镖头想起一事,向慕容夫人道:“前天晚上,我闯进府中,误至一座花园,花园楼房中似乎囚住一个内眷,不知她是府中的何人?为什么又被囚在花园……”

  茹老镖头话未说完,婉儿已尖叫起来,道:“哎呀!那是我姐姐!”

  慕容夫人也急道:“是红儿!也是被那天杀的死鬼关起来的!若不是茹老镖头提起,一时之间我还忘了,快!我们快去把她放出来!不知那孩子受了多少苦?……”

  说罢,当先向门外走去。

  婉儿,展白,雷大叔,茹老镖头等人,随后跟了出来,几人身法都快得出奇,转眼来至花园,只见一座古色古香的楼房,楼门深锁,花叶掩映。

  那面色苍白的慕容红,正将脸贴在冰冷的铁栏上低吟着念了千百遍的“长相思”的古诗。

  只听她幽幽念道:

  “长相思,摧心肝。
  络纬秋啼金井栏。
  忆君迢迢隔青天。
  天长路远魂飞苦
  ……”

  母女连心,慕容夫人一见女儿这般惨状,不由哭叫了一声:“红儿!妈来救你……”

  展白已飞身掠至门前,单掌一挥,“锵啷!”一声,把一只特大的铁锁劈碎,打开了楼门。

  慕容红几疑身在梦中,两只失神的大眼睛怔望了展白好大一会,才猛然扑进展白怀中,竟嘤嘤啜泣起来。

  众人见她长发散乱,瘦如黄花,伏在展白怀中双肩不住地抽搐悲哭,不少人落下同情的眼泪。

  觉得“摘星手”慕容涵,对自己亲生女儿,尚且如此虐待,莫不觉其死有余辜。

  慕容夫人见女儿不投奔自己,反而投进展白怀中,也觉得自己太懦弱了,当初未跟丈夫力争,以致使女儿受这非人的痛苦,但女儿究竟是云英未嫁,老在一个大男人的怀中哭泣,也不雅观,便极力把女儿拉开,道:“孩子!都是妈不好,才使你被爹爹关这样久……”

  慕容红又反身投进母亲的怀中,悲哭起来。她实在是受得痛苦太多了……

  经众人百般劝解,慕容红才渐渐收住悲声,由慕容夫人及婉儿搀着,回至前厅,慕容夫人命婉儿陪伴姐姐去沐浴更衣,却又叫雷大叔在一边窃窃思议了许久。

  雷大叔满口应承,直拍胸脯,之后即对展白说了。

  原来慕容夫人是拜托雷大叔,替女儿做媒,给展白说亲的。因为慕容夫人早知女儿心事,又见扑进展白怀中一哭,觉得女儿已是非展白莫嫁,故此方找雷大叔成全。

  经雷大叔一说,展白觉得实在是无可推托,先有一段当众裸体相就的事端,又有这次怀中悲哭的事情,同时觉得慕容红情有独钟,自己也不忍心拒绝一个痴心少女的爱,加之,刚与柳翠翠闹翻,心中仍在赌气,当然雷大叔的面子,他也不好驳回,因此,便点头答应了。

  没想到展白此举,却伤了另一个少女的心。

  那便是展婉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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