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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


  如果立场互异,小呆,不,任何男人绝不会跑的,就算要跑也是慢慢的跑,而一定会等到人家完全站起来,自己看清楚后,才会王二麻子,意犹未尽的跑开。

  平阳县与向阳城的半途中。

  一片杂木林前。

  李员外望着前面的黑衣蒙面人,不发一语的瞪视着自己感到有些错愕。

  “李员外,如果你想享受你下半辈子美满的人生,你最好离开平阳县。”

  “唷!这位大哥,光天化日下你蒙着个面,拦住兄弟我的路,猛古丁的说出这一番说来,我可着实吓了一跳哩!我当然想好好享受我的下半辈子,我可还年轻的很哪,不过你说的也太让我迷糊,可否请你告我为什么?”李员外和小呆同是一个调调的说。

  “少耍嘴皮子,我的忠告你最好相信。”

  “是吗?你不说出理由,我恐怕很难从命喽。”

  “莫以为你是‘乞王’的唯一传人有所倚仗,我这么说正因为你还年轻。”蒙面人语声僵硬的道。

  “你是我的朋友?”

  “不是。”黑衣人愕了一下才说。

  “那么你是我的敌人?”

  “如果你不听我的话,那么我就是你的敌人。”

  “我一定认识你,我有这种感觉,为什么不把你的面罩拿掉?你怕什么?”李员外追问着道。

  “笑话,我怎会怕你,我蒙面自有我的道理,废话少说,你到底离不离开平阳县?”

  “突然间我有一种冲动,你愿意听听吗?那就是我很想看看你的真面目,我敢打赌,你也不要否认,我一定见过你。”

  “见你过”三个字还在嘴里打转,已攻出十七腿,右手打狗棒更是舞得密不透风,左手五指俱张的攻向蒙面人。

  “制敌机先”“主动攻击”,永远不会忘记这两句话,尤其在他知道非要和对方打一场架的时候。

  所以他抢先攻击。

  没料到对方说着话的途中,会突然出手攻击,仓促间蒙面人一阵手忙脚乱,捉襟见肘地应过了这一轮攻击,然而衣襟、袍袖等处已裂了三处,这全是那打狗棒的杰作。

  撤出身后长剑回攻过去,蒙面人怒极而道:“李员外你好卑鄙,你就是全靠着偷袭成名的?”

  “蒙面大哥,这怎能怪我呢?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有打听清楚我的习惯罢了,我几时和人家打架,你听过我是让别人先出手的?”

  又是三招五式一气呵成,没有放松一点,一面说着,一面攻了过去。

  蒙面人的确称得上是一流高手,刚开始因为没有防备,有些应变失措,几招过后也就逐渐扳回劣势,左手剑右手拳,均走怪异的路子,一时之间和李员外势均力敌,不分上下,双方打得难分难解。

  愈打愈是惊异,他发现他的对手不但内力浑厚且剑招诡异,右手更不时突然发招,有时如来自九幽那么的令人防不胜防。遍搜记意,就从没听说有使左手剑而又能同时右拳出招攻敌的武林人物。

  好在自己的“疯癫十八步”尚能勉强自保,每每在紧急时分,也都化险为夷。

  原告打成被告,随着时间的流逝,已逐渐感到对手施于身的压力已愈来愈重。刚开始抢占的先机,如今早已成了被动,向以灵巧潇洒出名的“打狗七十二棍法”更是难以封住那诡异的剑法,心里愈惊也就愈施展不开。到今天他也才发现这根打狗棒竟是那么的重法。

  反观那蒙面人不但已争回了主动,且有余力的边打边说话。

  “李员外,你我既无宿仇,又无新怨,我实在不愿出杀手,只要你能离开平阳县,这在你来说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?”

  “你要我离开平阳——县——又是什么居心?”李员外一面招架,一面喘息回道。

  “这些你也就不必过问,我是奉劝你一句‘是非皆因强出头’,而这出头的后果往往就会惹祸上身。”

  “我明白你……的意思,但是燕家……的事,又与你何干?你也不是狗……拿耗子,多管闲事么?!”

  加紧了攻势,蒙面人似已不耐久战。

  “这可是你自己找死,怨不得人。”同时眼中杀机已露,一付欲置于死地的态势。

  高手的对搏,是一点巧也没有,完全是硬碰硬,谁的功力深,谁的武学强,谁就是胜利者。

  就在李员外已招架无力,不知如何来应付蒙面人那一轮连绵不绝的剑光时——搏斗中的二人,同时撤招后退望向了那发话的白衣女子。

  许佳蓉,那会于川陕道拦截“快手小呆”的女人又出现了,仍是那般的冷艳。

  蒙面人一颤。

  李员外却愕然。

  蒙面人一颤的原因是这白衣女子身材、举止像极了一个他所常听到的人。

  李员外愕然却由于这女人的美丽。他是个男人,一个十九岁的“大男人”,大男人都喜欢看漂亮的女人,何况这个漂亮的女人似乎“来意颇善”,也恰是时候。

  “鬼捕”铁成功又到了“回燕山庄”。

  他现在又坐在了燕大少爷的书房里,钱老爹仍然陪侍一旁。

  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等到燕大少?因为钱老爹说大少爷已经出去一整天都没回来过。

  一个疯子有什么好看?

  为什么“鬼捕”三番两次的来“回燕山庄”好像非要等到那疯了的燕大少爷?

  这是一根针,一根绣花针。

  现在这根针斜钉在窗户的边框上|一燕大少书房的窗户。

  而“鬼捕”更是双眼直盯着那银针看,好像那不是根针,而是一幅让人叹为观止的书。

  一根针,一根普通的绣花针,这有什么稀奇?

  就算一根金针吧!也应该不会让这江南第一名捕如此失态才对。

  但是这根针如果出现在一个疯了的男人书房里的话,这就透露着有些玄奇。

  因为这是书房不是绣房,而且女主人也不在,所以这根针更不应该出现在此。

  再说这根针出现的地方也不对,怎会斜钉在窗户的框边上呢?

  这个位置刚好在一个人颈部以上的高度,如果这个人正好站在窗户旁向外眺望时。

  最主要的是上回来的时候并没发现到这根针,“鬼捕”的记忆力、观察力应该是无庸置疑的。

  “鬼捕”想到了李员外的话。

  ——小北街四个人全都死于绣花针下——他沉不住气了,因为这一句话好像证明了燕大少可能遭遇到了什么,甚至已被人杀了而移尸他处。

  他在窗前模拟着各种姿势,得到的结论是:——如果燕大少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,而有人躲在窗外的假山后,他射出的绣花针透过燕大少的太阳穴而斜钉在窗户的框边,当然这人的力道是很大的。

  “鬼捕”小心拔下了那根针收好,匆匆的走了,他急需把这件事告诉一个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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