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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 高深莫测(2)


  小鱼儿道:“这是有分别的,而且这分别还微妙得很,我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个很奇怪的原因,只可惜我现在还猜不出而已。”

  铜先生道:“这秘密普天之下,只有两个人知道,而他们绝不会告诉你!”

  小鱼儿眼睛里像是有光芒一闪,却故意沉吟着道:“移花宫主自然是知道的……”

  铜先生道:“自然。”

  小鱼儿大喝道:“移花宫主便是姐妹两人,你既然说这秘密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,那么你又怎会知道的?”

  铜先生身子又似一震,大怒道:“你说的话太多了,现在闭起嘴吧!”

  他忽然出手,点住了小鱼儿的穴道,小鱼儿只觉白影一闪,连他的手长得是何模样,却未瞧出。

  这位神秘的“铜先生”,非但不愿任何人瞧见他的真面目,甚至连他的手都不愿被人见到!

  ***

  花无缺心里又何尝没有许多怀疑难解之处,只不过他心里的事,既没有人可以倾诉,他自己也不愿对别人说。

  天亮时,宿酒又使他朦胧睡着,也不知睡了多久,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声,才将他惊醒了。

  他披衣而起,刚走出门,便瞧见江别鹤负手站在树下,瞧见他就含笑走过来,含笑道:“愚兄昨夜与人有约,不得已只好出去走了走,回来时才知道贤弟你独自喝了不少闷酒,竟喝醉了。”

  他非但再也不提昨夜在酒楼上发生的事,而且称呼也改了,口口声声“愚兄”,“贤弟”起来,好像是因为那些事根本是别人在挑拨离间,根本不值一提——这实在比任何解释都好得多。

  花无缺目光移动,道:“现在不知是什么时辰了?”

  江别鹤笑道:“已过了午时。”

  花无缺失声道:“呀,我这一觉睡得竟这么迟……”他一面说话,一面匆匆回屋梳洗。

  江别鹤也跟了进去,试探着道:“愚兄陪贤弟出去逛逛如何?”

  花无缺笑道:“小弟已在城里住了如此久,江兄还担心小弟会迷路么?”

  江别鹤在门口又站了半天,才强笑道:“既是如此,愚兄就到前面去瞧瞧段姑娘了。”

  他似乎已发觉花无缺对他有所隐瞒,嘴里不说,心里已打了个结,走到院子里,就向两个人低低嘱咐了几句。

  那两条大汉齐声道:“遵命。”

  江别鹤瞧着他们奔出院外,嘴角露出一丝狞笑,喃喃道:“花无缺呀花无缺,我虽然一心想结纳于你,但你若想对不起我,就莫怪我也要对不起你了!”

  ***

  花无缺像是在闲逛。只见他在一家卖鸟的铺子前,听了半天鸟语,又走到一家茶食店,喝了两杯茶,吃了半碟椒盐片。路上立刻就有个人,回去禀报江别鹤。

  江别鹤沉吟道:“喝茶……他一个人会到茶馆里去喝么?难道他约了什么人在那茶馆里见面不成?”

  那大汉道:“花公子在那茶馆里坐了很久,并没有人过去和他说话。”

  又过了半晌,一人回禀道:“花公子此刻在街头瞧王铁臂练把式。”

  江别鹤皱眉道:“那种骗人的把式,他也能看得下去?……你们可瞧见那边人丛里,有什么人和他说话么?”

  那大汉道:“没有。”

  江别鹤道:“现在谁在盯着他?”

  那大汉道:“那条街是宋三和李阿牛在管的”

  话未说完,宋三已慌慌张张地奔了回来,伏地道:“花公子忽然不见了!”

  江别鹤赫然震怒,拍案道:“你难道是瞎子么?光天化日之下,行人往来不断的街道上,他绝不能施展轻功,又怎会突然不见?”

  宋三颤声道:“那王铁臂和徒弟练完单刀破花枪,就轮到他女儿耍流星锤,谁知她正使到一招‘云里捉月’,流星锤的链子忽然断了,小西瓜般大小的流星锤,冲天飞了出去,瞧把式的人都怕它掉下来打着脑袋,惊呼着四下飞逃,那把式场立刻就乱了。”

  江别鹤道:“流星锤的链子,是怎么断的?”

  宋三道:“小的不知道。”

  江别鹤冷冷道:“你只怕是瞧王铁臂的女儿瞧晕了头吧。”

  宋三以首顿地道:“小……小的不敢。”

  江别鹤厉声道:“你这双眼睛既然如此不中用,还留着它干什么?”

  话未说完,已有两条大汉将宋三拖了出去,宋三脸如死灰,却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来。

  过了半晌,后面便传入一声凄厉的惨呼!

  江别鹤却似根本没听见,只是喃喃自语道:“花无缺那里去了?他为何要躲着我?莫非他真的和江小鱼有约,要来对付我?这两人若是联成一路,我该如何是好?”

  他话声说得很轻,目光已露出杀机,冷笑道:“宁可我负天下人,莫令一人负我……江别鹤呀江别鹤,这句话你千万忘记不得!”

  ***

  花无缺出了城,嘴角带着微笑。现在若有人问他:“那流星锤链是怎会断的?”他一定会笑得很大声——能用一粒小石头打断那精铁铸成的链子,他对自己的手力也不禁觉得很满意。

  花无缺到达花林时,锦绣般的繁花,已被昨日的剑气摧残得甚是萧索,阴霾掩去了日色,风中已有凉意。

  花无缺想到自己又要和燕南天相对,嘴角的笑容竟瞧不见了,但他纵然明知此行必有凶险,也是非来不可。

  花无缺踏着落花,走入花林,燕南天并未在林中,却有个白衣如雪的女子,垂头斜倚在花树旁,似乎在细数着地上的残花。

  她背对着花无缺,花无缺只能瞧见她苗条的身子,和那乌黑的,长长披落在肩头的柔发。

  花无缺虽然瞧不见她的脸,但一眼瞧过去,便已瞧出她是谁了——铁心兰,铁心兰怎么还在这里?

  他想不到在这里见到铁心兰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招呼她,他的心里似乎有些发苦。

  她心头似有许多心事,根本不知道有人来了,凉风轻抚着她的发丝,她的头发像缎子般光滑。

  良久良久,才听得幽幽长叹了一声,喃喃道:“花开花落,顷刻化泥,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?”

  花无缺本不想惊动她,也不忍惊动她,又想悄悄转身走出去,但此刻却也不禁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。

  铁心兰似惊似喜,猝然回首,道:“你……”她只说了一个字。她瞧见来的竟是花无缺,便立刻楞住了。

  花无缺心中纵有许多心事,面上却只是淡淡笑道:“你好么?”

  在这一瞬间,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说。又有谁知道他在这一句淡淡的问候里,含蕴着多少情意。

  铁心兰也似不知该说什么,只有轻轻点了点头。

  过了半晌,花无缺又微笑答道:“你想不到来的是我,是么?”

  铁心兰垂下了头,悠悠道:“瞧见你没有受伤,我实在很高兴。”

  她说话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,但花无缺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,他心里一阵刺痛。

  他努力想使自己的笑容变自然些,但无疑是失败了,幸好铁心兰并没有瞧见他的笑容。

  她彷佛根本不敢看他。又过了半晌,铁心兰才又叹息着道:“我本来有许多话想对你说,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。”

  花无缺的微笑更苦涩,柔声道:“有些人是很难被忘记的,有时你纵然以为自己忘却了他,但只要一见着他,他的一言一笑,就都又重回到你心头……”

  铁心兰道:“你……你能原谅我?”她霍然抬起头,目中已满是泪珠。

  花无缺也不敢瞧她,垂首笑道:“你根本没有什么事要求人原谅的,我若是你,说不定也会如此。”

  铁心兰道:“但我实在对不起你,你……你为什么不骂我?不怪我?那样我心里反而会好受些,你的同情和了解,只有令我更痛苦。”她语声渐渐激动,终于哭出声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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