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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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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鱼儿默然半晌,突然笑道:“那也不错,我就怕死得太平常,现在总算能很特别的死了!世上能被闷死的人总是不多。” 江玉郎也默然半晌,缓缓道:“但也不少!当初建造此地的人,只怕也是被活活闷死。” 小鱼儿眨了眨眼,道:“到现在为止,你还是在尽量想法子刺激我?” 江玉郎冷冷道:“你实在太开心,我不知你究竟能开心到什么时候。” 小鱼儿道:“你真的那么恨我?” 江玉郎道:“哼!” 小鱼儿道:“你恨我,只因为我什么事都比你强是么?” 江玉郎道:“也许我们生下来就是对头!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绝不会想到这句话并没有说错。 *** 灯光,更弱了。小鱼儿茫然瞧着这点渐渐小下去的火头,喃喃道:“酒!该死的酒,却被你这该死的人糟蹋了,现在,还有什么事能比真正的烂醉如泥更好。” 他目光转到地上,地上满是酒坛的碎片,酒,已快干了。但奇怪的是,酒竟非渗入泥土中去的。 这地面自然不平,酒从低处流…… 小鱼儿突然跳起来,把一缸水全都倒在地上。水,也在往低处流…… 小鱼儿狂呼道:“喂,你瞧……瞧!” 江玉郎道:“瞧……还有什么好瞧的。” 小鱼儿道:“你瞧这水……水一直在流。” 江玉郎道:“水自然要流,自然要往低处流。” 小鱼儿指着一个角落,似已紧张得说不出话,吃吃道:“你瞧,水都往这里流,但却没有积在这里。” 江玉郎眼睛也瞪大了,道:“不错,水没有积在这里。” 小鱼儿道:“水没有积在这里!自然是流了出去,水流了出去,这里自然有个洞,但这里已经是地底下,怎么会有个让水流出去的洞?” 小鱼儿再不说话,拾起一块碎坛片,在那块地方拼命的挖了起来,江玉郎呆呆地瞧着,一双手在抖。 两个人此刻已更难呼吸了。微弱的光,突然熄灭,四下立刻一片黑暗,暗得伸手不见五指,江玉郎也不知小鱼儿究竟挖得如何。只听小鱼儿在喘着气,他自己也在喘着气。 突然,砰的一响像是木板碎裂的声音。接着,小鱼儿大叫道:“洞……我又挖出了个洞……外面竟是空的!” 江玉郎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没有弄错?” 小鱼儿道:“火折子,火折子……看在老天份上,你千万莫要说没有火折子。” 有火折子又有什么用?小鱼儿会说出这句话来,只怕是已经晕了头了。 *** 但火折子却亮了起来。小鱼儿人已赫然不见了,那地方已多了个洞。 一阵阵阴森森的,带着腐臭味的风,从洞外吹进来。 江玉郎呼吸竟渐渐通了,大喜唤道:“江……江公子,江兄。” 小鱼儿的声音在洞外道:“快过来,快。” 这声音中充满惊奇,狂喜。江玉郎几乎像滚一样钻了进去。然后,他就呆立在那里。 这里竟是个八角型的屋子,那八面墙,有的是铁,有的是钢,有的是石板,竟还有一面像是金子。 而谢天谢地,他们这一面恰巧是木板——这一面若不是木板,他们此刻只怕已闷死在那里了。 八角形的屋子里,没有桌子,没有椅子,因为在地底,所以也没有蛛网,积尘,空气也不知是那里进来的。 屋子里只有绞盘,大大小小,形状不同的机关绞盘,有的是铁铸有的是石造,自然,也有的是金子的。 江玉郎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,喃喃道:“天呀!天呀!……这里是什么地方?打死我也想不出来!而……而这地方竟和我那洞只有一板之隔。” 小鱼儿围着这屋子在打转,也惊奇得不知如何是好。这究竟是什么地方?这些绞盘究竟是什么作用的?他看来看去,也看不出这些绞盘的巧妙,这个绞盘一个连着一个,也不知花了多少工夫才做出来的。 小鱼儿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巧妙的东西。 江玉郎道:“你瞧出了么?这究竟是什么地方?” 小鱼儿苦笑道:“谁能瞧出才是活见鬼了。” 江玉郎掠过去,用袖子擦一面墙,擦了一会儿,失声道:“天呀,这墙果然是金子。” 小鱼儿道:“墙是金子的倒不稀奇,稀奇的是这地方居然能通气,建造这地方的人若是没有发疯,必定另有用意。” 江玉郎道:“什……什么用意?” 小鱼儿长长叹了口气道:“这只怕是你我这一辈子中所见的最大秘密。”他的手按在一个绞盘上。 江玉郎道:“你……你要去搬它?” 小鱼儿道:“你能忍得住不搬么?” 他朝江玉郎挤了挤眼睛,笑道:“这里说不定就是地狱的门户,我绞盘一搬,说不定就将鬼都放了出来。” 江玉郎咬牙道:“你这笑话不错,真是好笑极了。” 两个人突然同时打了个寒噤。“吱”的一声,绞盘已转了。那面石板墙,已突然一转,现出了个门户。 小鱼儿大笑道:“你瞧,地狱的门果然现出来了。”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,他这笑声真不知有多难听。 *** 江玉郎爬回去,取出了那盏灯。 小鱼儿拿着火折子,走在前面,一阵阵腐臭气从门里飘出来,那味道小鱼儿一辈子也没有嗅过。他再也不想嗅第二次。 两个人胆子总算不小,总算走了进去。死尸,这门里竟是一屋子死尸!江玉郎的手在抖,不停的抖,只见这些死尸…… 这些死尸的形状,我纵然能说,也还是不说的好,何况,我根本说不出,只怕也没有人能说得出。 这里其实只是一屋子穿着衣服的骷髅,小鱼儿打了个喷嚏,他面前一具骷髅的衣服突然化作了粉灰。 小鱼儿只觉背脊发凉,道:“这些人,只怕已死了几十年前。” 江玉郎道:“他……他们都是饿死,你瞧他们的模样,临死前想必已饿得发疯了,你瞧他……他们的手。” 小鱼儿想到自己险些也要变成这模样,突然忍不住想吐,竟将方才吃下去的酒肉全都吐了出来。 江玉郎道:“这些人,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?” 小鱼儿呕出了最后一口苦水,喘息着道:“瞧他们的衣服都很粗俗,想必就是建造此地的工匠。” 江玉郎道:“想必是一群呆子。” 小鱼儿道:“呆子?” 江玉郎道:“若不是呆子,怎会为人建造如此秘密的地方?……为人建造了如此秘密之地,本就是再也活不成的了。” 小鱼儿道:“你瞧见这许多人如此惨死,一点都不同情?” 江玉郎道:“我若死了,谁来同情我?” 小鱼儿叹了口气,道:“很好,你很好,我在天下恶人集中的地方学了十年,看来还不如你,看来我还得向你学。” 江玉郎道:“奇怪的是,萧……” 话未说完,突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。这脚步声缓慢而沉重,似是拖着很重的东西。 小鱼儿全身的寒毛都悚立起来,他纵然是天下胆子最大的人,此时此刻,也不能不害怕了。 江玉郎的手又在抖,道:“这……这……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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