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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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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衣少女却连瞧也未瞧,直等剑光来到近前,纤手突然轻轻一引,一拨,谁也瞧不出她们用的是什么手法,两柄闪电般刺来的长剑,竟不知怎地拨了回去,左面的剑竟刺在右面一人的肩上,右面的剑却削落了左面一人的发髻,两人心胆皆丧,愣在那里再也抬不起手。 王一抓、黄鸡大师等人也不禁为之耸然失色。 神锡道长一掠而出,变色道:“这……这莫非是‘移花接玉’?” 荷露淡淡道:“亏你还有点眼力。” 圆脸少女冷笑道:“现在你总知道咱们是那里来的了,你还嫌咱们的口气太大么?” 神锡道长面容惨变,道:“峨嵋派与移花宫素无瓜葛,两位姑娘此来,为的是什么?” 荷露道:“咱们也不为什么,只想要你将燕南天的藏宝取出来,其实咱们也不想要,只不过想瞧瞧而已。” 神锡道长怔了一怔,道:“燕南天的藏宝?” 圆脸少女道:“你还装什么糊涂,好生拿出便罢,否则……哼!” 神锡道长道:“燕南天与本派更是素无瓜葛,此间怎会有燕南天的藏宝?……”目光四顾,突然惨笑一声,接道:“我明白了,各位想必也是为了这藏宝来的。” 王一抓,黄鸡大师俱都闭紧了嘴,谁也不说话,移花宫中居然有人重现江湖,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。 神锡道长嘶声道:“这一切想必是个圈套,你我全都是被骗的人,你我若是火拼起来,就正是中了别人的毒计!” 小鱼儿早已退到圈外,此刻不禁冷笑忖道:“我说这话时你偏偏不信,如今你自己也说出这话来了,这岂非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 他眨着眼睛,瞧着那两个白衣少女,心里也不知又在转些什么念头,反正他的心思,谁也猜不透。 只听那圆脸少女道:“你的意思,是说燕南天的藏宝不在这里?” 神锡道长叹道:“贫道简直连听也未听过……” 圆脸少女道:“荷露姐,他说的话,你相信么?” 荷露淡淡道:“我天生就不信别人说的话,无论谁说的话,我都不信。” 神锡道长道:“姑娘若是不信,那也是无可奈何。” 圆脸少女冷笑道:“谁说无可奈何,咱们要搜!” 神锡道长变色道:“要搜?” 圆脸少女道:“不错,搜!我瞧这几口棺材,就像是最好的藏宝之地,你就先打开来让咱们瞧瞧吧。” 她话未说完,峨嵋弟子已俱都勃然大怒,神锡道长更是须发皆张,勉强忍住怒气,沉声道:“棺中乃是本派历代先师之灵厝,天下谁也不能开启。” 圆脸少女冷笑道:“这就是了,棺中若真是死人,让咱们瞧瞧有何关系,又不会瞧掉他们一根骨头,你不让咱们瞧,显见有弊。” 神锡道长怒喝道:“无论谁要开此灵厝,除非峨嵋弟子死尽死绝!” 圆脸少女道:“那要等多久,我可等不及了。” 神锡道长喝道:“移花宫欺人太甚,我峨嵋派和你拼了!”反腕拔出长剑,剑光一闪,直取少女咽喉! 他暴怒之下,这一剑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,当真是快如电击,势若雷霆,声威之猛,震人魂魄! 白衣少女毕竟功力还浅,眼见如此声威,竟不敢攫其锋锐,再施展那移花妙手,两人身形一闪,翩翩避了开去! 但这时峨嵋弟子的数十柄长剑,已交剪击来,她两人纵有绝世的心法妙传,也难已敌这数十柄雷霆怒剑! 铁心兰突然松开了小鱼儿的手,道:“你等着莫动,我……” 小鱼儿瞪眼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 铁心兰道:“我迷途荒山,幸得她们收容,你危急被困,又幸得她们出手,此刻她们有难,我怎能坐视不救?” 小鱼儿笑道:“移花宫中人纵然有难,还用得着别人解救么?” 语犹未了,身后已有人接口道:“你说的不错!” 这语声清朗而短促,语声入耳,已有一条人影自小鱼儿身侧掠出,纵在火光之下,小鱼儿也无法瞧清这人是男是女,是何模样,以小鱼儿的眼力,甚至连此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何颜色都未瞧清。 他一生竟从未见到如此迅急的身法,更想不到世上有如此迅急的出手——人影闪过,闪入剑光。 剎那间,只听剑击之声不绝于耳,数十柄长剑一齐落在地上,别人谁也瞧不清这柄剑是如何脱手的,只有峨嵋弟子自己心里有数——他们只觉剑上突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引来,将自己掌中剑引得与同伴之人掌中剑互相交击,两人都觉得对方剑上之力大得惊人,于是手腕一麻,长剑落地,一个个捧着手腕惊呼后退,心里还是糊里糊涂,彷佛正在做梦似的。 神锡道长掌中剑虽未出手,人已惊得后退一丈,目光四下游顾,除了那两个白衣少女外,那里还有别的人影…… 但四下火光明灭闪动,数十柄长剑俱都在地。 神锡道长咬牙顿足,仰天长叹道:“罢了!”反腕一领长剑,竟向自己脖子上抹去,他眼见此等不可抗拒的惊人武功,眼见峨嵋派的声名便要从此断送,也只得一死以求解脱! 谁知就在这时,一只手自他身后伸出,轻轻托住了他的手,另一只手已轻轻将他长剑接过。 神锡道长掌中这柄剑,随他出生入死,闯荡天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战役,长剑离手之事,却是从来未有,但此刻也不知怎地,这柄生死不离的长剑,竟会轻轻易易到了别人手中。 神锡道长又惊又怒,一个白衣少年已自他身后缓步走出,双手捧着长剑,从容而揖,含笑道:“道长请恕弟子无礼,但若非贵派道友向妇女人家出手,弟子也万万不会胡乱出手的。” 灯光下,只见这少年最多也不过只有十三,四岁年纪,但他的武功,他的出手,已非这许多武林一流高手所能梦想,他穿着的也不过只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,但那种华贵的气质,已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所能及。 他到此刻为止,也不过只说了三五句话,但他的温文,他的风度,就连阅人无数的“雪花刀”柳玉如见了,也觉心神皆醉,“银枪世家”的邱七爷少年时也曾是风流潇洒的美男子,但见了这少年,也只有自愧不如。 一时之间,众人竟都不知不觉瞧得呆了。 神锡道长虽是满心惊怒,此刻竟也似被这种迷人的风度所摄,竟也不觉抱拳还礼,道:“足下莫非亦是来自绣玉谷,移花宫?” 白衣少年道:“弟子花无缺,正是来自移花宫,本宫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,礼数多已生疏,若有失礼之处,还请各位包涵才是。” 他说的话总是那么谦恭,那么有礼,但这情况却像是个天生谦和的主人向奴仆客气,主人虽是出自本意,奴仆受了却甚是不安——有种人天生出来就彷佛是应当骄傲的,他纵然将傲气藏在心里,他纵觉骄傲不对,但别人却觉得他骄傲乃是天经地义,理所应当之事。 他面上的笑容虽是那么平和而亲切,但别人仍觉他高高在上,他对别人如此谦恭亲切,别人反觉难受得很。 神锡道长,黄鸡大师,王一抓,邱清波,孙天南,冯天雨,赵全海,这些人无一不是一派掌门的身份,但不知怎地,在这少年面前,竟有些手足失措,举止难安,几个人口中吶吶,居然说不出应对之词。 荷露眼波流转,忍不住笑了,大声道:“我家公子来了,这棺材可以打开瞧瞧了么?” 神锡道长面色又一变,但他还未出言,花无缺已缓缓道:“藏宝之事必属子虚,在下只望各位莫要中了奸人的恶计,而从此化干戈为玉帛,今日之事,从此再也休要提起。” 黄鸡大师合什道:“阿弥陀佛,公子慈悲。” 王一抓大声道:“谁若还想争杀,却让别人暗中在一旁看笑话,那才是呆子。” 邱清波,孙天南等齐声道:“公子所言极是,在下等就此告退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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