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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七


  小公主皱眉道:“这是什么话?”

  她虽未听懂铁金刀的话,却已从铁金刀的目光中,瞧出了不祥的预兆,面色也不禁为之改变。

  铁金刀道:“我临走的时候,白衣人将这只鸽子交给了我,叫我若是遇着能破那一招的人,就将鸽子放回——鸽子一去,他就要来了。”

  宝玉道:“鸽子若是不去呢?”

  铁金刀道:“鸽子不去,就是说那一招在中土已无敌手,他传我的一招,已可打遍天下,那么,他还来作甚?他若不来,武林便可免去一劫了。”

  宝玉耸然动容,小公主却道:“你为了要使武林免此一劫,所以虽然答应了白衣人,却决定不将鸽子放回——是么?”

  铁金刀长叹道:“如此做法,我虽失信于白衣人,却可挽救不知多少同道的生命,这也算值得的了。”

  小公主冷笑道:“你若真的有这般好心,为何又要将这鸽子带在身边?你早就该将它杀来吃了,炸鸽子的滋味,蛮不错的呀!”

  铁金刀惨笑道:“我本想我若死了,别人的生死,与我又有何干系?就让白衣人来血洗中原,又有何妨?但——但此刻,我真的要死了,在临死前一刻,也不知怎的我的想法竟突然变了。”

  小公主目光凝注着他,良久良久,终于也轻轻叹息了一声,回过目光,微微颔首,幽幽道:“不错,一个人在临死之前,想法往往会改变的,就算是大奸大恶的人,他在临死之前,也会做出件好事来。”

  铁娃一直呆呆的听着,此刻突然反手一个耳光,刮在自己脸上,眼泪瞬即流了下来,大声道:“是我该死,是我该死——”扑地跪倒在宝玉面前,嘶声道:“大哥,铁娃该死,打死铁娃算了。”宝玉却摇头叹道:“这也怪不得你。”

  铁娃道:“怎怪不得我?我若不将那鸽子放走,白衣人就——”

  宝玉截口道:“你纵不将鸽子放走,白衣人还是要来的。”

  铁金刀道:“莫非方少侠你还信不过我?”

  宝玉叹道:“并非我信不过你,只不过我已瞧破了白衣人此举的用意。”

  铁金刀道:“他此举是何用意?”

  宝玉仰视苍穹,缓缓道:“他创出这一招后,还不知此招是否有破绽,也拿不准破绽在何处,是以便拿你作为试金石。这也就是他传你此招的用意,否则以他的孤僻之性,又怎会将自己心血创出的一招传授于你?”

  铁金刀黯然道:“不错——不错——”

  突然圆睁双目,大呼道:“不错——不错!”

  宝玉道:“你可是又想起了什么事?”

  铁金刀道:“他将鸽子交给我时,曾将一条丝笺缚在鸽脚之上,我无意中瞟了一眼,也曾瞧见那丝笺上写着两个字。”

  宝玉急急问道:“什么字?”

  铁金刀叹道:“胁下,他写的就是胁下两个字。”

  宝玉默然良久,仰天长叹道:“这就是了,此人究竟不愧是武学中的绝世奇才,早已算出此招的破绽必在胁下,只是还拿不准而已。”

  铁金刀道:“鸽子一回去,他便可拿准了。”

  宝玉苦笑道:“不错,这才是他为何要你将鸽子放回的本意——他早已传书中原,花朝必来,又怎会失信于天下人,鸽子不回去,他也是要来的。”

  听到这里,铁娃破涕为笑,道:“如此说来,这真的不怪我铁娃了。”他性情率真,要哭就哭,要笑就笑,别人那有他如此坦荡的心田,俱是心情沉重,默然无言。

  只听铁金刀呼吸渐渐粗重,嘶声道:“他既已知道此招破绽是在胁下,以他的智慧,定必可想出破解之法,而我——我却白白的做了他的试金石,我——我不但害了自己,也害了别人,我——我为何要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来——”

  他语声越说越是嘶裂,神情也越说越悲愤。说到这里,突然以手捶胸,大呼道:“我死的好冤——好冤——” “砰”的一声,他以最后的一点余力,一掌击向自己的胸膛上——就只这“砰”的一声,他生命便告断绝!

  他为何要死,只不过是意气、虚名——

  ***

  残夜,天地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。

  小公主凝目方宝玉,突然问道,“他这招的破绽,莫非真的只有这一处?”

  宝玉道:“不错,他此招唯一的破绽,便在胁下,这一招我本无破解之法,直到刀光逼在眉睫,我已自分必死——”他长叹一声,接道:“我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剎那间,我眼前全都是白色的刀光,刀光似已将我整个人都包围住了。”

  小公主道:“那你又怎会终于破了它?”

  宝玉道:“就在那一剎间,我突然发现刀光最盛之处,竟有墨绿的颜色,夹杂在白的刀光间——那显然是说刀光最盛之处,却有破绽,是以才会将他身后的绿树之色透出来——刀光最盛之处,反有破绽,我心里本在猜疑,奇怪,但那时怎能仔细去想,只有冒险一试。”小公主道:“一试之下,却成功了。”

  宝玉叹道:“我那时实也未想到一试之下,竟会成功,简直像闭着眼睛,冲向那刀光最盛之处,在那时的情况说来,我此举实无异飞蛾扑火。”

  小公主道:“好一招飞蛾扑火,倒真可与昔年华山剑派,开派大师七灭师太那一招妙绝天下的‘作茧自缚’前后辉映了。”

  宝玉听她居然夸奖自己,不禁微微一笑道:“那时我只觉全身一寒,宛如全身突然浸浴到冷水之中,然后,便又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。”

  小公主问道:“什么感觉?”

  宝玉不作答,却叹道:“若非那一丝奇异的感觉,我纵能避过那一招不死,还是无法破解。”

  小公主忍不住追问道:“什么感觉?你说呀!”

  宝玉道:“那时我被刀光杀气所逼,全身俱都发冷,但只有一处,却有些暖气,刀光之中,那里来的暖气?”

  小公主道:“是呀!刀光之中,那里来的暖气?”

  宝玉道:“那显然是铁金刀身上发出的体温——那时他已蓄力许久,心情也未免紧张,身体的温度,自然难免升高了。”

  小公主颔首道:“不错。”

  宝玉道:“这种体温在平时自然难以感觉,但那时刀寒逼人,这体温便特别明显——刀寒之中,有体温透出,我立刻知道这刀光之中,必定有了破绽,而体温透出之处,必定也就是破绽之所在。”

  小公主目中也不禁露出赞许之色,颔首道:“不错。”语声微顿,突又笑道:“你此掌又是向暖而发,名之为‘飞蛾扑火’倒真是妙不可言。”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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