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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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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开点点头。 慕容明珠道:“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?” 叶开摇摇头。 就在这时,两条人影箭一般窜过来,一个人手里剑光如飞花,另一人的身形轻灵如飞鹤。花满天目光掠过门外站着的三个人,身形不停,扑向乐乐山门外,顿住。他也已听到门里的鼾声。 云在天身形凌空一翻,落在傅红雪门外,伸手一推,门竟开了。傅红雪赫然就站在门口,手里紧握着刀,一双眼睛亮得怕人。 云在天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,铁青着脸道:“各位刚才都没有离开过这里?” 没有人回答。这问题根本就不必提出来问。 花满天沉声道:“有谁听见了什么动静?” 也没有。 慕容明珠皱了皱眉,像是想说什么,还未说出口,就已弯下腰呕吐起来。 风中的血腥气已传到这里。然后,万马悲嘶,连天畔的冷月都似也为之失色! “天皇皇,地皇皇。眼流血,月无光。万马悲嘶人断肠——” 有谁知道天地之间最悲惨、最可怕的声音是什么?那绝不是巫峡的猿啼,也不是荒坟里的鬼哭,而是夜半荒原上的万马悲嘶!没有人能形容那种声音,甚至没有人听见过。 若不是突然间天降凶祸,若不是人间突然发生了惨祸,万马又怎会突然同时在夜半悲嘶?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,听到了这种声音,也难免要为之毛骨悚然,魂飞魄散。 两边的一排马房,养着的是千中选一、万金难求的种马。鲜血还在不停的从马房中渗出来,血腥气浓得令人作呕。 马空群没有呕。他木立在血泊中,他已失魂落魄。 公孙断环抱着马房前的一株孤树,抱得很紧,但全身还是不停的发抖。树也随着他抖,抖得满树秋叶一片片落下来,落在血泊中。血浓得足以令一树落叶浮起。 叶开来的时候,用不着再问,已看出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。只要有眼睛的人,都能看得出来。只要有人心的人,都绝不忍来看。世上几乎没有一种动物比马的线条更美,比马更有生命力。 那匀称的骨架,生动的活力,本身就已是完美的象征。又有谁能忍心一刀砍下它的头颅来?那简直已比杀人更残忍! 叶开叹息了一声,转回身子,正看到慕容明珠又开始在远处不停的呕吐。 飞天蜘蛛也是面如死灰,满头冷汗。 傅红雪远远地站在黑夜里,黑夜笼罩着他的脸,但他手里的刀鞘却仍在月下闪闪的发着光。 公孙断看到了这柄刀,突然冲过来,大喝道:“拔你的刀出来。” 傅红雪淡淡道:“现在不是拔刀的时候。” 公孙断厉声道:“现在正是拔刀的时候,我要看看你刀上是不是有血?” 傅红雪道:“这柄刀也不是给人看的。” 公孙断道:“要怎么你才肯拔刀?” 傅红雪道:“我拔刀只有一种理由。”公孙断道:“什么理由?杀人?” 傅红雪道:“那还得看杀的是什么人,我一向只杀三种人。” 公孙断道:“哪三种?” 傅红雪道:“仇人,小人——” 公孙断道:“还有一种是什么人?”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他,冷冷道:“就是你这种定要逼我拔刀的人。” 公孙断仰天而笑,狂笑道:“好,说得好,我就是要等着听你说这句话——”他的手已按上弯刀的银柄,笑声未绝,手掌已握紧! 傅红雪的眸子更亮,似也已在等着这一剎那。 拔刀的一剎那!但就在这剎那间,夜色深沉的大草原上,突又传来一阵凄凉的歌声:“天皇皇,地皇皇,地出血,月无光。月黑风高杀人夜,万马悲嘶人断肠。”歌声飘渺,彷佛很遥远,但每个字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 公孙断脸色又已变了,忽然振臂而起,大喝道:“追!”他身形一掠,黑暗中已有数十根火把长龙般燃起,四面八方的卷了出来。 云在天双臂一振,“八步赶蝉追云式”,人如轻烟,三五个起落,已远在二十丈外。 叶开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果然不愧是云飞鹤,果然是好轻功。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跟傅红雪说话,但等他转过头来时,一直站在那边的傅红雪,竟已赫然不见了。 血泊已渐渐凝结,不再流动。火光也渐渐去远了。 叶开一个人站在马房前——天地间就似只剩下他一个人。 马空群、花满天、傅红雪、慕容明珠——这些人好像忽然间就已消失在黑暗里。 叶开沉思着,嘴角又渐渐露出一丝微笑,喃喃道:“有趣有趣,这些人好像没有一个不有趣的——” 草原上火把闪动,天上的星却已疏落。 叶开在黑暗中倘佯着,东逛逛,西走走,漫无目的,看样子这草原上绝没有一个比他更悠闲的人。 天灯又已亮起。 他背负起双手,往天灯下慢慢地逛过去。 突然间,马蹄急响,辔铃轻振,一匹马飞云般自黑暗中冲出来。马上人明眸如秋水,瞟了他一眼,突然一声轻喝,怒马已人立而起,硬生生停在他身旁。好俊的马,好俊的骑术。 叶开微笑着,道:“姑奶奶居然还没有摔死,难得难得。” 马芳铃眼睛铜铃般瞪着他,冷笑道:“你这阴魂不散,怎么还没有走?” 叶开笑道:“还未见着马大小姐的尊容,又怎舍得走?” 马芳铃怒叱道:“好个油嘴滑舌的下流胚,看我打不死你。”她长鞭又挥起,灵蛇般向叶开抽了过来。 叶开笑道:“下流胚都打不死的。”这句话还没说完,他的人忽然已上了马背,紧贴在马芳铃身后。 马芳铃一个肘拳向后击出,怒道:“你想干什么?”她肘拳击出,手臂就已被捉住。 叶开轻轻道:“月黑风高,我已找不出回去的路,就烦大小姐载我一程如何?” 马芳铃咬着牙,恨恨道:“你最好去死。”她又一个肘拳击出,另一条手臂也被捉,竟连动都没法子动了。只觉得一阵阵男人的呼吸,吹在她脖子上,吹着她的发根。她想缩起脖子,想用力往后撞,但也不知为了什么,全身偏偏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。 座下的胭脂奴,想必也是匹雌马,忽然也变得温柔起来,踩着细碎的脚步,慢慢地往前走。 草原上一片空阔,远处一点点火光闪动,就彷佛是海上的渔火。 秋风迎面吹过来,也似已变得温柔,温柔得彷佛春风。 她忽然觉得很热,咬着嘴唇,恨恨道:“你——你究竟放不放开我的手?” 叶开道:“不放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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