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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〇


  散花仙子这种奇妙的手法,天山老龙窜退丈余,钢丸还从地上跃射过去,几乎使他无法应付。

  而同时钟天仇,也因侧面银影纷驰,着实有些惊慌,被尚未明五指掠过肩头,一阵剧痛,他强咬牙忍受,也不由败退下去,尚未明收住招式,兀立如山,怒喝道:“天山三龙,暗下毒手,未免太不光明磊落!”又道:“任你那位,我尚某再奉陪一场!”

  天山三龙,二侠钟天宇自问也未必能胜过尚未明,只有望着父亲出手了,钟问天则因刚才散花仙子绝技,使他不寒而凛,一时疼惜爱子,暗中伤人,偏又找了个没趣,对方人才济济,还不知别人是什么门路。

  钟问天空有一腔抱负,不料却在武当山上徒自取辱。天山三龙,父子同一倔强性格,赢不了人,便立即归山苦练,所谓有仇必报,终生忘不掉一颗芝麻大小的过节,常人惹恼了三龙,非死即伤,无一幸兔。

  至于究竟有什么恶性,却也难说。

  钟问天自信以他的阴煞手,打败尚未明还不成问题,何况尚未明还在那里叫阵,他恼羞成怒,霍地纵身而前,向尚未明喝道:“姓尚的小子!接老夫几招,你这小子未免太狂妄了!”他已忍不住一腔忿怒。

  但是武当两位道士,怎肯让双方再打下去,那可就要变成拼命了,苍穹苍松双双死拖活拉,拦住了钟问天,比山下熊倜对流云师太,昆仑派与峨嵋派舌剑唇枪那幕,还要恶劣数倍。

  昆仑双杰称赞了尚未明两句,也立刻把熊倜尚未明劝回厅上,不让再打下去,钟问天戟怒叱道:“姓尚的小子,还有熊倜,躲了今天、躲不了明朝!明天会罢,就在玉真院外,作个最后了断!”

  熊倜点点头说:“很好,不干尚贤弟的事,我熊倜一人接着你!想不到天山三龙,竟是蛮不讲理的人!”

  苍穹苍松再三苦劝,方把这场风波暂时结束。

  于是这凡位侠士又增加了一项话题,就是天山三龙的为人行事,以及他们所炼的阴煞掌性能威力等等。

  熊倜因倚天剑有了着落,心情稍为开朗,他们又谈及赴峨嵋之约,散花仙子娇笑说:“老秃婆口气不小,我倒要去看看他们峨嵋派巢穴,算得上龙潭虎穴?”

  玉面神剑较为持重,他点点头说:“我们自然要陪熊老弟去一趟,赏玩一下峨嵋胜景,但凭昆仑双杰和熊老弟的身手,倒用不着别人帮助,但不知熊老弟定于何时前往?”

  这可把熊倜给问住了,他不能拿准何时能找着夏芸,熊倜略一沉吟,常漫天呵呵大笑道:“我竟把老弟找芸妹的事忘了!不妨把时间拖远一点,愚兄回甜甜谷一行,然后束装西上,只要天阴教不再蠢动,愚兄看似无需逼得他们铤而走险。”昆仑双杰和他们意见相差,认为以从速剿灭为安。

  熊倜正在考虑这许多问题,突然院门中走进来玄冠羽衣的飞鹤子,还有一老一少两位褐衣和尚,并肩而入。

  熊倜看那年约四十的褐衣僧人,面目十分熟悉,只一时想不起是谁。而那位老僧,道貌岸然,目射奇光,显然是一位内功很醇厚的人物。

  熊倜再一细看,脑海中浮现了四年前的往事,那不是鸣远镖局托他北上保护何首乌,同行的吴诏云镖头么?

  飞鹤子已邀了二僧,上得厅来。

  飞鹤子先作了一番客套,并因点苍双侠、昆仑双杰、熊倜、尚未明,出尘剑客兄妹的莅临,引为莫大荣幸。

  武当派对于客人,是彬彬有礼的。

  飞鹤子介绍二僧,说是:“关外帽儿山大雄法师,和他的高足诏云和尚。”自然可以定准是吴诏云了。

  诏云和尚趋前与熊倜互相握手,欢然道故,熊倜惊讶他为什么要披剃出家,吴诏云却有他的一番苦衷。

  镖货轻易地落入天阴教人之手,最可耻的是由于粉面苏秦王智逑的卖身投靠,镖局名誉扫地了,吴诏云是无法再吃这一行饭,又在临城一带,遇见无数武林高手,自己越发感到渺小微不足道。

  他本想从此隐姓埋名,一生再不提武技二字,却无意中遇见了关外隐世高手大雄法师,练武功的人是得了机会决不会放松的,大雄法师一生绝技未得传人,看上了吴诏云,于是为他披剃,作为衣钵传人。

  四年之后,吴诏云的武功,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,而大雄法师闻知天阴教兴起,他嫉恶如仇,当年剿灭天阴教,他也是最出力的人,岂能容他们再度涂炭生灵,遂携徒南下,访查二次重兴的天阴教的劣迹。

  他师徒自徐州南下,这时北道上英雄、七毒书生唐羽、海龙王赵佩侠、五虎断门刀彭天寿、劳山双鹤、黄河一怪都已被天阴教搜罗勾结,尚未明崛兴两河绿林道,他所能领导的已是一些二三流角色了。

  大雄法师在扬州与飞鹤子相遇,武当派人是分批四出撒帖子的,而飞鹤子遍历苏杭江左各地,遂与大雄法师师徒结伴而返。

  吴诏云和熊倜殷殷话旧,他瞟了在坐诸侠一眼,叹息一声说:“我不想王智逑变节出卖镖局,投身天阴教下,再碰面就是仇敌势如水火了!”他又使个眼色,低声道:“我们找个僻静地方一谈吧!”

  吴诏云一脸重要而机密的神气,使熊倜大为吃惊。

  两个遂暂时告退,携手至角落一间丹房里。

  熊倜不知他要说些什么,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够报告芸妹妹的行踪,而结果却是另一件使他惊喜的事。熊倜由金陵城闯入鸣远镖局,访问仇人宝马神鞭萨天骥,粉面苏秦玉智逑是唯一萨天骥的心腹,只是王智逑不肯泄漏出来神鞭大侠的行藏,反而乘机利用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,替他经历江湖上极险恶的风波。

  吴诏云是个血性汉子,也很同情熊倜。

  两人进入房内,吴诏云慨然说道:“我这几年在关外学艺,风闻落日马场的主人虬须客,是一位隐姓的怪杰,终于有一次得到机缘,窥破了他的庐山真面目,你知道这位在关外闻名赫赫的怪杰是什么人吗?”

  熊倜摇摇头,但他却知道虬须客就是所爱的芸妹妹的父亲。

  吴诏云义愤填膺的说:“十三年前的事了,萨天翼对不住武林朋友,杀害了日月双剑,使镖局里朋友,人人皆侧目寒心!”又厉声道:“谁知他竟做了落日马场的关外枭雄!”

  这一句石破天惊飞来的喜讯,使熊倜震骇得答不上话来。

  他这时热泪盈眶,脑海里返回金陵城外戴叔叔临死那一幕,数年来,他一直没有敢忘怀的大事,终于到了眼前,正是他替戴叔叔伸报血仇的良机!

  可是熊倜内心确实起了错综复杂的变化,这不是局外人所能把它描绘出来的。

  眼前放着三桩须他立即去办的大事:找寻夏芸,峨嵋赴约夺回倚天剑,与找那宝马神鞭报雪海深仇。

  熊倜不是为这三件事孰先孰后,无法决定而焦虑,却是千万料想不到夏芸竟是大仇人的女儿,将来是多么刺伤芸妹妹的芳心!况且再想和她结合,是否可能?恩恩怨怨,儿女情长英雄气短,熊倜毕竟不能大上忘情啊!

  又加上夏芸目前行踪飘忽,很可能投入天阴教中,一朵白莲花无上高贵的气质,让它陷入污秽而不能自拔,又是何等残酷而痛心的事。

  熊倜尽管内心仿惶、煎熬、焦虑,种种酸甜辛辣的滋味,使他陷入一种无法摆脱的苦恼里,但是他仍是笑着向吴诏云道谢,谢他关怀和盛情,以坚决如山的口气说:“熊倜如不在最短期内,完遂复仇心愿,何以对星月双剑在天之灵。吴大哥,我绝不把你今日说的话,泄漏出去,使大哥有失对于萨天骥的情谊!”

  吴诏云道:“老弟这话是多余的,萨天骥负心不义,我吴诏云也非常痛恨他!还有老弟须多加考虑的,落日马场上已出现天阴教人踪迹,很可能萨天骥已和天阴教人,搭上了线,报仇的事不免须多费周折了。”

  熊倜慨然说:“只要我晓得他在哪里,就是火坑,我也要跳进去!和他一拼!”他俩又互谈别后的情形,匆匆返回厅上,与众人欢聚。

  大雄法师的性格,竟非常爆烈,他把二三十年前的天阴教人,视为毒蛇猛兽,而今在焦异行夫妇领导下的天阴教,他认为是死灰复燃不堪一击的,但是经过飞鹤子叙述天阴教人偷袭武当,实力极为雄厚时,众人方知道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,很可能天阴教还结合了不少厉害的魔头!

  这一个下午,他们都消磨在讨论这件大事上面。

  东方灵对于熊倜,本想表明他爱慕朱若兰的心事,但是却又说不出口,熊倜最近又没有见过若兰,更不知悉两人间产生了情愫,在东方灵提起若兰在飞灵堡安居无恙时,他热诚地连连致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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