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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清风明月(2)


  无花正色道:“东瀛的武功本是唐时由我邦传入的,只不过他们稍加变化而已,东瀛武林最着盛名的柳生流、一刀流等宗派,大多讲究以静制动,后发制人,岂非正与我邦内家心法相似,至于他们剑法之辛辣、简洁,也正与我邦唐时所盛行的刀法同出一源,大同小异。”

  楚留香笑道:“你果然渊博,但那忍术——”

  无花道:“忍术这两字,听来虽玄妙,其实也不过是轻功、暗器、迷药,以及易容术的混合而已,只是他们天性最善模仿,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殉道精神,学会了我邦之物,不但能据为己有,而且竟还能将之渲染得几近神话。”

  楚留香道:“我只问你,经过他们渲染变化之后,而成为‘忍术’的那种武功,是否已流入中土?有没有人已学会?”

  无花沉吟道:“据说二十年前,曾经有一位‘伊贺’的忍者渡海而来,而且还在闽南一带居住了三年,中土武林中若有人能通忍术,想必就是那三年中从他那里学会的,而且想必定然是闽南武林中的人物。”

  楚留香皱眉道:“闽南?——难道是陈、林两大武林世家的人?”

  无花皱眉笑道:“如此良夜,你我却只是谈些俗事,也不怕辜负了清风明月?”

  楚留香道:“我本是个俗人,尤其是此刻,除了这些俗事外,别的事我全无兴趣。”

  他突然站起身子,大笑道:“你若要谈禅、下棋,我事完之后自会寻你,而且保证身上一定是干干的。”笑声中,一跃而入,全未溅起丝毫水花。

  无花笑道:“谈禅下棋之约,千万莫要忘了。”

  楚留香在水面上露了露头,高声笑道:“谁若会忘记无花之约,那人必定是个白痴。”

  无花目送他游鱼般的滑去,微微笑道:“能与此人相识,无论为友为敌,都可算是一件乐事。”

  楚留香游回岸上,抱起一点红,寻了株高树,将他稳稳的架在树桠间,然后一掠下地,挥手笑道:“咱们就此别过吧,再过半个时辰,你就会醒来,我知道你绝不愿意被我瞧见你醒来时的狼狈样子。”

  他扬长入城,一路上反复的思索,只觉此事直到目前为止,还是一团乱麻,摸不出什么头绪。

  他决定暂时不去再想,让头脑也好休息些时。

  人的头脑是件好奇怪的东西,你久不用它,它会生锈,但若用得太多,它也会变得麻木的。

  入城后晨光已露,街上已有了稀落的行人。

  楚留香衣服也干了,三转二弯,竟又转到那快意堂,宋刚尸身已不见,沈珊姑与天星帮弟子也都走了。

  几条黑衣大汉,正在收拾打扫,瞧见楚留香,纷纷喝道:“此刻赌台还未开,你晚上再来吧,着急什么?”

  楚留香笑道:“我是找冷秋魂的。”

  大汉怒道: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直呼冷公子爷的名字。”

  楚留香道:“我倒也不是什么东西,只不过是冷秋魂的兄弟。”

  几条大汉望了一眼,放下扫把水桶,匆匆奔入。

  过了半晌,冷秋魂便施施然走了出来,面上虽然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,双目却仍灼灼有神,上下瞧了楚留香几眼,冷冷道:“阁下是谁?冷某倒记不得有阁下这样的兄弟。”

  楚留香故意四下望了一眼,压低语声,道:“在下便是张啸林,为了避人耳目,故意扮成这副模样的。”

  冷秋魂怔了怔,突然拉起他的手,大笑道:“原来是赵二哥,兄弟当真该死,竟忘了二哥的容貌了。”

  楚留香暗暗好笑,被他拉入间精致的卧室,绣被里露出了一截女子蓬乱的发髻,一根碧玉钗已堕在枕上。

  冷秋魂竟霍地掀开被子,冷冷道:“事已完了,你还不走?”

  那女子娇啼着穿起衣服,踉跄奔了出去。

  冷秋魂这才坐下来,瞧着楚留香,道:“不想兄台的易容术,倒也精妙得很。”

 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,笑道:“冷兄可瞧得出吗?”

  冷秋魂道:“易容之后,自然不及以前自然,兄台若是扮得丑些,倒也不易瞧破,这样——这样总有些太引人注目了。”

  楚留香暗中几乎笑破肚子,口中却叹道:“黑夜中匆匆易容,虽不甚似,却也只有将就了。”

  冷秋魂又瞧了两眼,道:“大致倒也不差,只要鼻子低些,眼睛小些,也就是了。”

  楚留香忍住笑道:“是是,下次必定改过。”

  他眼珠子一转,又道:“沈珊姑呢?”

  冷秋魂微微笑道:“在下不愿步兄台的后尘,自然也放她走了,天星帮虽然人才凋落,总也算是个成名帮派,我也不愿和他们结怨太深。”

  楚留香道:“正该如此,却不知兄台可曾派人打听过济南城里的武人行踪?”

  冷秋魂道:“我已令人仔细寻找,那‘五鬼’并不在城里,除此之外,虽然有个名头不小的人物,但却已和咱们的事没什么关系。”

  楚留香随口道:“那是什么人?”

  冷秋魂道:“那人装束奇诡,佩剑狭窄,乃是海南剑派中的人物,看神情还是个高手,想来不是灵鹫子便是天鹰子。”

  楚留香跳了起来,道:“是天鹰子?他现在在哪里?”

  冷秋魂奇道:“兄台为何如此紧张?”

  楚留香道:“你先莫问,快说他现在何处,再迟只怕就来不及了。”

  冷秋魂道:“他并未在道观挂单,却落脚在城南的迎宾楼里,兄台为何急急寻他?”

  他话未说完,楚留香已大步奔出,喃喃道:“但愿我去得还不迟,但愿他莫要成为为那书信而死的第三人。”

  那迎宾楼规模甚大,旅客不少,出家人却只有天鹰子一个,独自住在朝阳的一个小小跨院里。

  只是此刻人已出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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