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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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秃鹰面色立刻惨变,失声道:“坏了!” 疯狂般转身跃回窗内,只见那紫檀木匣还是安然无恙,但另一扇窗子的窗帘,却在不住飘动。 秃鹰石头般怔在那里,面上的神情极是奇特,也不知究竟是哭是笑,口中不住喃喃道:“楚留香呀楚留香,你果然厉害,但你也莫要得意,你足声既已落在我耳中,就总有一天被我找着的。” 身后风声飕飕,万无敌、生死判、金伴花已接连掠回,万无敌手里抱着个三尺长的玉雕美人,笑道:“原来那竟是在骗人,这玉美人是假的。” 生死判道:“虽是假的,好歹也值几两银子。这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,堂堂盗帅,今夜也算栽觔斗了。” 秃鹰双目失神地瞧着那紫檀木匣,喃喃道:“这是假的,真的呢?” 金伴花面色又变,颤声道:“真——真的自然在——在匣子里。” 嘴里说,人已冲了过去,打开匣子。匣子里哪里还有什么玉美人,金伴花惊呼一声,晕了过去。 万无敌过去一瞧,只见匣子里赫然又有张淡蓝的纸笺,发出同样缥缈而浪漫的香气,同样挺秀的字迹写着: 公子伴花失美, 盗帅踏月留香。 现在,他舒适地躺在甲板上,让五月温暖的阳光,晒着他宽阔的、赤裸着的、古铜色的背。海风温暖而潮湿,从船舷穿过,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,坚实的手臂伸在前面,修长而有力的手指,握着的是个晶莹而滑润的白玉美人。 他却似已在海洋的怀抱里入睡。 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,洁白的帆,狭长的船身,坚实而光润的木质,给人一种安定、迅速,而华丽的感觉。 这是初夏,阳光灿烂,海水湛蓝,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,生命是多彩的,充满了青春的欢乐。 海天辽阔,远处的地平线已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,这里是他自己的世界,绝不会有他厌恶的访客。 船舱的门是开着的,舱下不时有娇美的声音传来。 然后,一个美丽的少女走上甲板,她穿着件宽大而舒服的鲜红衣裳,秀发松松地挽起,露出双晶莹、修长的玉腿,赤着纤秀的,完美无疵的双足,轻盈地走过甲板,走到他身旁,轻轻用足趾去搔他的脚心。面上绽开了甜蜜妩媚的微笑,就好像百花俱在这一剎那里开放。 他缩起腿,轻叹道:“甜儿,你难道永远不能安静一会儿吗?” 语声低沉,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。 她银铃般娇笑起来道:“你终于猜错了。”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,阳光,便照在他脸上。 他双眉浓而长,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,但那双清澈的眼睛,却又是那么秀逸,他鼻子挺直,象征着坚强、决断的铁石心肠,他那薄薄的,嘴角上翘的嘴,看来也有些冷酷,但只要他一笑起来,坚强就变作温柔,冷酷也变作同情,就像是温暖的春风,吹过了大地。 他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,眨着眼睛笑了,目中闪动着顽皮、幽默的光芒,却又充满了机智。 他眨着眼睛笑道:“李红袖姑娘,看在老天的份上,你莫要也变得如此调皮好吗,有了个宋甜儿,我难道还不够受?” 李红袖笑得弯了腰,却忍住笑道:“楚留香大少爷,除了宋甜儿外,别人就不能顽皮一下吗?” 楚留香拍着身旁的甲板,道:“乖乖的坐下来,陪我晒晒太阳,讲个故事给我听,要开心的故事,要有快乐的结局,这世上的悲惨之事已够多了。” 李红袖咬着嘴唇,道:“我偏不坐下来,偏不讲故事,我也不要晒太阳——这见鬼的太阳,晒得人头晕,我真不懂你为什么喜欢太阳?” 她说“偏不坐下来”时,人已坐了下来,她说“不要晒太阳”,却已在阳光下伸展了双腿。 楚留香笑道:“晒太阳有什么不好?一个人若能多晒晒太阳,就不会做卑鄙无耻的事,无论是谁,在这么可爱的阳光下,都想不出坏主意来的。” 李红袖眼波流转,道:“我现在就正在想个坏主意。” 楚留香道:“你正在想该使个什么法子让我爬起来去做事,是吗?” 李红袖格格娇笑道:“你真是个鬼,什么事都瞒不过你。” 她笑声渐渐停止又道:“但你也真该起来做做事了,自从京城回来后,你就连动都不想动,再这样懒下去,你就要变成流氓了。” 楚留香故意叹了口气,道:“你真像我小时读书的老师,只少了两撇胡子。” 李红袖狠狠瞪了他一眼,楚留香展颜一笑,又道:“这次在京城,我可真见识了不少那些所谓成名英雄的嘴脸,除了秃鹰那老头还有两下外,别人全是饭桶,那生死判据说武功不弱,手中一对判官笔,据说能打遍人身二百一十八处穴道,但我就从他身旁掠过,他却依然在做梦似的。” 李红袖撇着嘴道:“楚大少爷的轻功天下无双,江湖中人谁不知道——但楚大少爷,你的牛已吹完了吗?” 楚留香道:“吹完了,李姑娘有何吩咐?” 李红袖道:“我先说几件事给你听。” 她自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簿子,一面翻看,一面念道:“上次你从济南取来的一批货,已卖了三十万两,除了救济“龙虎镖局”王镖头遗孀的一万两,趟子手张、赵两人家眷各五千两外,还替黄秀才付了一千两丧葬费,又替赵立正付了一千五百两喜酒聘礼,替郑——” 楚留香叹道:“这些事我难道不知道吗?” 李红袖白了他一眼,道:“总之,三十万两都已分配出去了,你自己田庄里收来的五万两,我也替你用出去四万。” 楚留香苦笑道:“姑娘,你难道不能为我多留些吗?” 李红袖道:“你享受得还不够?江湖中已有不少人在说你的闲话了,别人可不知道你花的都是你自己的,都说你假公济私——” 楚留香皱眉道:“别人如何说,和咱们又有何关系?人活在世上,为什么不能享受享受,为什么老要受苦,你怎地也变得俗了?” 李红袖嫣然一笑,道:“我可没要你受苦,我只是——” 突听舱下唤道:“你两个系处倾乜野啷?唔想吃饭啦?” 南国姑娘甜美的言语,听来当真别有一种风情,别有一股滋味,李红袖却高举了双手,笑道:“老天,她难道不能说说别人听得懂的话吗?” 楚留香笑道:“你也莫要怪她,她辛辛苦苦做了饭菜,却没人去吃,也难怪她生气,人一生气时,家乡话就出来了。” 他像是根本没有动,却已拉着李红袖站了起来。 李红袖故意娇嗔道:“你什么事都向着甜儿,所以她才会——” 一句话未完,脸色突然变了,失声道:“你瞧,你瞧那是什么?” 阳光照耀的海面上,竟飘来了一个人—— 一具死尸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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