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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二


  六人在靠窗处找了张桌子,叫了酒菜。秦玉雄注意到邻桌有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,不时盯着一棵柱子看。不禁动了好奇心,顺他们眼光看去,只见柱子旁一张桌上,坐着个三十六七的儒生,正自得其乐地自斟自饮。这儒生温文尔雅,生得玉面朱唇,只美中不足的是,额头上有块不大的紫色胎记。

  秦玉雄心想,这儒生长得虽英俊,但是两只眼睛有些邪气,也不知是什么人。看他穿着华丽,一尘不染,自是富家公子出身。

  那儒生无意间和他眼光相接,也把他打量了一下,还对他笑了一笑他情不自禁地回他一笑。

  那儒生高兴地点点头,抬起手招了招,意思叫他过去。

  他摇摇头,指了指其余的人,意思是他有伙伴,不便离开。

  书生不听,干脆出声道:“这位兄台,何不过来一叙?”

  人家出声叫你,总不能不给人面子,况且他觉得此人有股说不出的吸引力。于是,他低声对众人道:“我去去就来!”

  众人也把目光对准了儒生,却看不出他的路数,正好酒菜端来,便忙着吃喝。

  秦玉雄来到儒生桌前,儒生忙起立让座,又叫小二添了副碗筷来。

  秦玉雄道:“不必不必,我那儿还有……”

  儒生笑道:“还有同伴是么?那又有什么要紧?你我萍水相逢,也是有缘,彼此喝上一杯就各自东西,兄台又何必太拘泥!”

  秦玉雄道:“如此,叨扰一杯!”

  两人喝干了一小杯,儒生又把酒斟上。

  儒生微微一笑:“在下见兄台生得人才一表,可谓玉貌丰神,英气外露,且腰携兵刃,不知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子弟?”

  秦玉雄受捧,心中高兴,道:“在下乃风火刀王赵师傅的弟子,风火刀王秦玉雄。”

  儒生惊诧地扬了扬眉:“啊哟,兄台就是新近在京师扬名的秦大侠!久仰久仰,幸会幸会,真想不到会在清河县城遇到尊驾。”

  “兄台贵姓,怎知在下居停京师?”

  “秦大侠在京师万儿响亮,自会传到四面八方,在下游荡江湖,早就听说兄台大名了。不知兄台是回京师呢还是正好相反要往前走?”

  “在下正是离开京师,今日路过此地。”

  “不巧不巧,在下却是往京师去,否则可以同路作伴,憾甚、憾甚!”

  “兄台看似武林中人……”

  “怎么,兄台认不出在下是何许人么?”

  “恕在下眼拙,不知兄台是……”

  儒生淡然一笑,道:“兄台和在下近在咫尺竟然认不出在下是谁,可兄台旁边那两个中年文士早就认出了在下,君不见二人虎视眈眈盯着在下,似乎要将在下一口吞下呢!”

  秦玉雄侧头看去,那两个中年文士果然恶狠狠看着这边,不禁十分奇怪,道:“足下与那两人有仇么?那两人又是谁?”

  儒生道:“在下不认识他们,何来仇怨?这不过是两个自命侠义道,要管别人闲事的蠢驴罢了。在下生平最恨这类人,试想人生于世,各有所好。有的人爱功名利禄,有的爱财,有的人又偏爱色,这与他人有何相干?可有的人练了那么一点武功,就自命不凡要包管天下闲事,这也未免太不自量!”

  “足下既与这两个文士不相识:“他们又怎生知道足下是谁呢?莫非足下多疑了?”

  “在下额上有这么一小块胎记,这胎记就是在下的招牌,江湖上人人知道。兄台出道不久,就算不知道这胎记,在下的姓氏外号大约也是听到过的。在下章玉春,人称五毒色鹗!”

  “啊哟,阁下就是……”

  “大淫贼,对么?兄台既是名门正派的弟子,是不是也要为江湖除害呢?”

  “啊,不、不,在下与兄台无仇无怨,怎会与兄台动粗?”

  “这就好、这就好,在下见兄台英姿勃勃,心生好感,故愿与兄共饮一杯,交个朋友,否则,在下一向心高气傲,等闲人不屑一顾,至于那些自命侠义道的蠢驴,那是见一个杀一个,兄台若有雅兴,过一会不妨看看在下怎样对付那两个文士,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呢!”

  秦玉雄十分震惊,想不到貌相清秀英俊的儒生,竟是江湖上人人痛恨而又惧怕的五毒色鹗章玉春。师傅在山上时也曾提过他,说是近十年出现的一个色魔,武功既高,又会使毒,那些想除掉他的人多半被他除掉,是以告诫他下山后若碰上章玉春,要谨慎小心,不可冒冒失失动手,最好邀约两三个同道下手诛除他。

  现在,无巧不巧碰上他了,该怎么办呢?

  若是与他动手,这家伙会使毒,小心着了他的道儿,反丢了性命,太不值得。不如结交他拉他入会,不啻为仁勇堂增添了实力,那忠武堂里,什么凶恶的人都有,金龙会是不分黑道白道的,只要甘愿受驱使就成。

  主意打定,抬眼见章玉春正盯着他,忙道:“在下见到兄台的第一眼便心生好感,蒙兄台抬爱,在下极愿与兄台论交。”

  章玉春笑道:“这就叫彼此有缘。兄台你别把在下想得太坏,江湖上一些人专爱拨弄是非,无中生有。在下生平别无所好,唯酒色二字却是日不可少。这些年绝色女子也见过不少,但要觅一色艺双全的女子为妻也非容易。大丈夫好色岂止在下一人?只不过在下在明里做,那些人在暗里做罢了,不然那些花街柳巷岂不门可罗雀了么?江湖上一些好事之徒,把别人干的奸杀案,不问青红皂白都套在我头上,似乎天下女子受污,都是我章某所为。他们却不知我章某最有怜香惜玉之心,对女子从未加以逼迫,都是两相情愿成就好事,哪有动不动就杀的道理?可江湖上以讹传讹,叫我如何分辨去?纵有一百张嘴,恐怕也无济于事,更有那些自命侠义道的小人,到处寻觅在下踪迹,想将我章某除去,好使他们天下扬名,你说这些人可恨不可恨?所以在下对他们绝不容情!”

  秦玉雄听得呆了,这淫贼居然有一番说词,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。去年西子湖畔,杭州九龙帮的章家宝,不是就冒他之名动紫星红梅的念头么?也许,他真的没有那么坏。略顿,章玉春续道:“平日在下懒得与人诉苦分辩,与兄台一见如故,便一吐胸中块垒,看得出,兄台虽出自名师,却并未自命侠义道,否则怎会到杭州豪富张仁富家去作案!”

  秦玉雄听他这么说,吓得筷子也差点掉了下来,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:“咦,兄台怎会知晓?那夜兄台莫非……”

  章玉春笑道:“你猜对了,那夜在下也在场,只是大家都蒙着面巾,相互不知而已。”

  秦玉雄目瞪口呆,喃喃道:“这么说来,兄台也是会中人,彼此一家。”

  “不对,在下与你们并非一个帮派中人,那夜在下只是适逢其会罢了。”

  “兄台可否说得更明白些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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